徐熹見林氏并不怎么留戀江南,心下疑惑卻又安下心來,轉了話題,說起揚州鹽商崔家來。
徐熹去揚州交差時,鹽商崔家特意送了五百兩白銀并幾件金石玉器做儀呈。徐熹瞧見了,大大方方地照單全收,算是安了崔家的心。這是一個信號,新任兩淮巡鹽御史對崔家的態度。
“你收了崔家的錢財,新上任的張大人怕是會不高興吧?”林氏蹙眉道。
這位張大人自被皇帝派到揚州做兩淮巡鹽御史之時,但凡不是傻的都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徐熹在張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表現出與崔家的關系,多少令林氏忐忑。
徐熹微微一笑道:“張大人哪里還有閑心理會我,再說他更怕我什么都不收?!?/p>
徐熹頓了頓,看著林氏疑惑的神情,低聲道:“這張大人來頭可不像看起來那么簡單,他怕是與錦衣衛有些關聯,是來幫皇上查江南逆黨的。這樣的人不怕貪官,就怕查不出錯處來的清官。再有,若我展現的兩袖清風,那他還能撈什么好處啊,沒得讓人忌恨?!?/p>
林氏聽了徐熹的話,吃了一驚,心下抖了抖。錦衣衛的名聲實在不好聽,她也不能免俗,對錦衣衛既無好感,又深深地恐懼。
“別怕,他沒心思,也沒道理來為難我?,F如今江南的局勢暗潮洶涌,誰知什么時候起了風浪。如此聯想,盡早離開也好。”徐熹雙手摟著林氏輕聲勸慰道。
林氏聽了徐熹的話,心下微松,能名正言順地躲開是非,自然是再好不過。
夫妻二人又說起了上京之事,聊到夜色漸深就鋪床安置了。
待到了二月初九,天還沒亮,麗姐兒就幫著林氏讓人把徐家的箱子用馬車搬到碼頭去,直接裝船。這回租借了三條大船和一條小船。小船是主子們所乘,剩下的兩條大船除了擺放物品行李就是下人住的地方。
園子里的下人手腳利落,在天亮之前就把所有的箱子都搬運到船上,只等著主子們上船就開船。事后麗姐兒又命人將整個園子巡視一便,看看有沒有什么遺漏的,直到查了三遍并無錯處才開了早膳。
“可有什么遺漏?”林氏問道。
“倒沒什么遺漏,不過是圖個心安,仔細些總沒錯?!丙惤銉号聢@子里遺落了家里的東西,圖增麻煩。
林氏笑著點頭,對麗姐兒的仔細習以為常,徑直給麗姐兒夾了一個灌湯包。
麗姐兒笑笑接了,看著桌上不見幾個弟弟的影子,忙問道:“喜哥兒他們呢?”
“他們年紀小,耐不住餓,娘已經吩咐人服侍他們先用了?!绷质闲χ馈?/p>
麗姐兒心下了然,夾了湯包就往嘴里送??蓽€沒咬到,這時冰兒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也不管榴花的呵斥,嗚咽著跪下道:“幾個少爺不見了!”
一桌吃飯的徐老太爺和徐熹還有林氏和麗姐兒都驚了一下子才緩過神來。
“什么時候不見的?怎么不見的?”麗姐兒連忙問道。
“剛剛奴婢與雪兒服侍三位少爺用早膳,大少爺說白粥寡淡,要奴婢換碗肉粥。奴婢也沒多想,畢竟以往也是常有的事,就留下雪兒照看。哪里想到奴婢從廚房回來之后,東廂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奴婢還想著雪兒帶著少爺們去做什么了,結果一問看院子的婆子,才知道原來奴婢去了廚房之后,雪兒就鬧肚子去了茅房,現在還沒回來呢?!北鶅簢樀亩叨哙锣碌模魩讉€小主子出了什么事,恐怕十個她都不夠賠的。
“你們都是做什么吃的!少爺們若有個好歹,你們哪個都別想活!”徐老太爺怒了。
冰兒聽了徐老太爺的話,嚇的哽咽,卻不敢哭出聲來,只捂著嘴流淚。
“院子里那么多丫鬟婆子,她們就沒聽見看見什么動靜影子?”林氏漸漸冷靜下來,總覺得事情很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