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個事情若是左手倒右手,回頭新娘子就帶了嫁妝回來還給我們還好說。湊一湊,借一借,挪一挪,都行。可水田叔說,秋收后還。”
“水田叔自己都說了,那八兩也是湊的。他們家多少田咱們都知道。那幾畝田,別說二兩,一兩銀都湊不出來,到時候怎么還?”
沈青禾笑笑:“明知對方還不上,就是在哄我,我怎么能借?”
“再說一說,前幾天我們家要救命,去借幾十個錢都借不出。這會兒張口問我借二兩……”沈青禾看著蘇水金,反問他:“如果是您,您借嗎?”
蘇水金還真是說不出這一個“借”字。
不過臉上還是沉沉的。
畢竟,剛才蘇水田可沒說這個事情。只說了蘇明允兩口子不僅不借錢,還把他給攆出來。
蘇水金半晌沒說話。
沈青禾也沒覺得蘇水金會說話,只過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咱們家別說二兩,我現在身上就一百多文錢。明允這次回來,倒是帶了點錢回來。可說實話,我們家之前家底子都耗光了,不可能不留點錢應急。畢竟有三個孩子要養。我婆母那邊又是那么個情況……”
“真是在我們家遇到難處時候伸了手的人,我肯定也不會這樣。但人心換人心。水金叔,您說對吧?”
“而且,那姑娘畢竟是大了肚子。顯然也是真喜歡蘇猛的。拿個八兩過去,有了這個態度,那姑娘就會攔著自家老爹兄弟,不可能真讓蘇猛吃虧。”
沈青禾笑笑:“再不行,水田叔可以賣地。地也不舍得賣,錢也不打算還,真拿我們當冤大頭呢?我家孩子病了的時候,我都恨不得去賣血了。可見啊,水田叔這個事情也沒有那么著急。”
“大家都不出錢,怎么就偏要我們出錢呢?我婆母也才出五百文呢。”
蘇水金聽了沈青禾這么多話,沒惱,反而點點頭:“是這么個道理。”
他看了一眼蘇明允,忽然又笑了一下:“明允這次回來還知道帶錢回來,不錯,有長進。你爹要是知道了,指定高興。”
蘇水金都緩和了態度,蘇明允也沒有道理還要繃著臉,當即也溫和一笑:“本來養家糊口,就是我該做的事情。”
沈青禾也跟著微笑,對這句話不置可否。
蘇水金看了一眼沈青禾,用商量的語氣和沈青禾說道:“不過,這畢竟一筆也寫不出一個蘇字。到外頭,蘇家人都是一家人。他們家不還錢肯定不敢,真要不還,我做主到時候賣地還錢。你們作為晚輩,也不是真拿不出來,我看不如也意思意思,拿個五百文?”
他這可真是給足了沈青禾臉面了。
沈青禾沉吟片刻,道:“我們可以借三百,但您得做擔保人。這錢我也不是因為水田叔,而是因為您水金叔開了口。”
這話的意思也很赤果果:蘇水田來借,一個錢沒有!但沖著你蘇水金的面子,我可以忍了這口氣,也可以出三百文。
蘇水金苦笑了一下。但卻也不是那么惱。反倒是看了一眼蘇明允,說了這么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我總算明白為啥明允他爹要替他求了你過門了。”
這股明白勁,的確是比旁人強。
蘇水金點點頭,對著沈青禾道:“行,我做擔保,這個錢你借給他,秋后還。若還不上,我來替他還!”
沈青禾就更痛快了:“明允,你去寫個字據來!”
至于錢——“我身上沒有這么多錢,剩下的,我拿糧食抵行不行?”
蘇水金道:“我先替你拿過去,什么時候你空了,再給我就是。”
兩人說得愉快,誰也沒想起來蘇明允這個一家之主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