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觀承已經抱著玉如意在羅漢床上酣睡。
今夜沒有雷聲,只有她腕間沉香珠垂落偶爾劃過經卷的沙沙輕響,羅浮玉攥著兒子脖頸處的長命鎖睡去。
當第一縷天光刺破云層時,羅浮玉睡醒,床上只有她。
走到正殿的紫檀桌邊,高摯將溫好的藥盞推過去:我在廊下給你準備了禮物,要不要去看看?。
羅浮玉赤腳來到廊下,是一排的佛手。
她看著晨曦里顫巍巍的金色果實,像極了十多年前那個秋晨,二叔父捧到她病榻前的模樣。
道童說,這是高摯請了六位花匠輪流看顧的結果。
羅浮玉伸手觸碰果實,心里卻雀躍不起來。
佛手喜酸不喜堿,有時候和養孩子一個道理。
她不想猜測高摯是單純地哄她開心,還是在旁敲側擊著讓她石刻記得二房的威脅。
羅浮玉掐碎嫩黃果皮,汁水清香彌漫:“我知道了。”
兩天后,她還是選擇通過了二叔父關于茶山的種桑養蠶的提案。
云虬洞的雪落進蟾宮院外的桂花樹上時,羅浮玉看著擬好的最后一版提案出神。
眼前仿佛出現幻覺,項目書封皮的“羅仲明三個字洇開了,像那盆枯死佛手果滲出的汁液。
片刻后,羅浮玉將簽好的文件遞給小唐:讓法務部把茶園產權糾紛以及土地資質鑒定書整理出來,再讓公關組捅給《蘭城晚報》。
小唐注意到她用的是捅而非送,屆時所有證據都會指向他們私改土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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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羅氏最好的結果就是扮成被蒙騙的受害者姿態,羅仲明也將成為輿論靶心。
這樣自斷臂膀的死法,她只給了二房的人。
一如當年她被算計離開羅氏,今日也用羅氏的半條臂膀,抽了二房的整副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