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醒了?”
稻草堆旁,君小晚端著半碗涼水,小口小口吹著,見他睜眼,淚珠頓時斷了線。
“別哭。”君無痕想抬手,卻發(fā)現(xiàn)雙臂腫如饅頭,指骨盡裂。
“哥,我們逃吧。我攢了七枚銅幣,夠坐牛車到落霞鎮(zhèn)……”
“傻丫頭。”君無痕沙啞地笑,“逃?哥哥還能走。”
“可是……”
“沒有可是。”他咬牙,一寸寸挪動身l,靠在柴房那扇漏風(fēng)的墻,“今晚你先回內(nèi)院,明日一早去求三長老,他欠咱娘一份人情,或許能保你平安。”
“我不!”小晚撲進他懷里,眼淚浸透血衣,“我不要丟下你!”
君無痕眸色柔了一瞬,又很快冷硬:“聽話。”
他抬頭,透過破碎的窗欞,望向那輪孤月。
月光很冷,像他此刻的心。
“我君無痕,可以被人踩進泥里,但絕不允許身邊的人再受一絲委屈……再給我一點時間。”
無人看見,他胸口那道自幼便有的灰色胎記,此刻正悄悄亮起一點幽暗的光。
……
更深露重,萬籟俱寂。
柴房門吱呀一聲被風(fēng)推開,一道佝僂身影無聲無息地滑了進來。
“孩子,可愿活下去,活到一個讓他們恐懼的高度?”
聲音蒼老,像兩塊銹鐵摩擦。
君無痕霍然抬眸,柴房內(nèi)卻空無一人。唯有那聲音,直接在他腦海回蕩。
“你是誰?”
“吾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甘心嗎?甘心被踐踏,甘心讓妹妹陪你顛沛流離,直至尸骨無存?”
每一個字,都像釘子釘進心臟。
君無痕的呼吸急促,眸底漆黑翻滾,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繭而出。
“我不甘心。”
“很好。”那聲音低低一笑,“往東三十里,落星山脈深處,有一座被雷火劈開的山洞。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記住,機緣與死亡,只隔一線。”
聲音散去,夜風(fēng)透窗而過,仿佛從未出現(xiàn)。
君無痕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笑得胸腔震動,傷口迸裂,血珠滾落。
“那就看看,是機緣先眷顧我,還是死亡先收我。”
……
寅時,天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