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似乎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風景。一切都那么近,又那么遠,置身于似睡似醒的迷霧。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又聽到張麗蓉在門外叫她:“然然醒了嗎?”張麗榮刻意放軟的聲音像裹了蜜糖的砒霜,透過門板鉆進來的瞬間,感覺腦袋有些懵。
這會倒是連這么親昵的小名都喊上了。聽的她一下子就精神了,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看來這是昨晚被顧景明教育了,別看張麗蓉平時張牙舞爪的,只不過是一只紙老虎罷了。
顧毅然伸手拉開了床頭的燈繩,燈泡滋滋響了兩下,才徹底亮起,黑暗的屋子瞬間有了光亮。
她翻了個身,揉著眼睛,昏黃的光暈里,顧毅然瞇著眼看著張麗榮走近,對方嘴角咧到耳根的假笑,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看著笑的嘴都合不攏的張麗蓉,懷里抱著一身衣服,白底藍花的上衣,黑色的褲子。
朝著床前走了過來,她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顧毅然,賠笑著道,“時間太急了,現買衣服不趕趟。琳琳沒有你個子高,你穿她的衣服有些短,昨晚我連夜幫你改好了。”
張麗榮將衣服往床沿一放,那股子假意殷勤的語氣。
顧毅然看著褲腳、袖口歪歪扭扭的針腳,突然想起昨兒半夜顧景明的咒罵聲,就是為這半夜趕工嘍……
在這個家里,顧景明的話永遠是利益天平的唯一砝碼。
就像昨晚張麗蓉還恨不得殺了顧毅然,還在口口聲聲罵她“喪門星”,今早卻捧著顧芝琳不穿的舊衣服,改了下長短變成的“新衣裳”笑得記臉褶子——不過是因為顧景明的告誡。
記得前世她發高燒咳出血,張麗蓉捂著錢包躲得遠遠的,巴不得直接燒死她。
如今想來,在顧家、哪有什么血濃于水,在顧景明的面前,親情是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利益濃于血緣罷了。
當顧景明的算盤珠子開始滾動,再親的骨肉也能變成秤上的砝碼,磕磕碰碰間,
全是銅臭味兒。
顧毅然扯動嘴角時,臉頰肌肉都透著僵硬,那聲“謝了”輕的像片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