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的一日三餐幾乎不在家里吃,家里的事兒一手不伸。他什么事情也不屑告訴魏樂心,啥時候漲工資不會說,出差時不會主動告訴魏樂心他去了哪兒。
那幾年,別人提及寧遠時,魏樂心也只能說,我就知道寧遠是個開車的,其他的啥也不知道,也問不出來。以至于在倆人結婚五六年以后,魏樂心還不知道他的工作單位在哪兒,從未見過他的任何同事,甚至不知道他單位的工作性質具體是什么。趕上年根兒聚餐,別人都帶家屬,只有他不帶。他認為魏樂心喝酒變態,又不會穿衣打扮,拿不上場面。
曾經很多年,魏樂心還一度以為寧遠的工作單位是個只有他和徐總兩個人的皮包公司。
再說回婆婆。在魏樂心屢次拒絕了寧老太太的無理要求后,無疑讓老太太對她更加不滿,作為婆婆,她也開始了對魏樂心長達數年的“反擊”。
俗話說,姜是老的辣。寧老太太想用事實讓魏樂心看清楚,在這個家里,她的兒子和孫女,到底和誰親!
老太太開始教寧以晨如何跟魏樂心對立——比如:這大衣是那個逼玩應兒買的,我看著膈應,不穿;她說啥你就當她放屁,不用聽她瞎逼逼;你爸拿回來的牛肉干你藏起來,別讓那個逼玩應兒看見;今天燉雞,趕緊把好肉都吃了,別給那個饞逼留……
魏樂心要做飯時,老太太說魏樂心做飯像豬食,不用她做,魏樂心要生爐子,老太太說魏樂心笨手笨腳浪費柴火,不用她做,可寧遠到家以后,老太太便唉聲嘆氣跟寧遠訴苦,影射魏樂心在家不管老不管小,啥也不想干,就等著讓老人伺候……
對于這些事魏樂心從來都是隱忍而不發,于是寧老太太更無所顧忌的開始加大力度,不光在家里對魏樂心罵出各種難聽的話,還去市場上和商店里毫不避諱的一句一句輸出:那狗逼人家生不出啥好逼玩應來,是正經玩應兒能那么大歲數沒人要?還動不動就出去喝,一幫嘴饞逼爛的……
諸如此類的辱罵經常發生,便惹得眾人無不氣憤,就連和寧老太太幾個關系要好的老太太也實在聽不下去。不斷有人來告訴魏樂心和魏老太太,魏可心氣瘋了,她和寧遠的戰爭也開始升級到動了菜刀。只是最后受傷的還是魏樂心自己。
不久之后,發生了魏樂心的第一次自殘事件。那件事發生在老魏家。
當時寧遠領著寧以晨去找魏樂心回家吃飯。魏可心說你倆也在這吃吧,我媽給我熬的大骨頭。寧遠當時就黑了臉,說你不回家吃飯也不說一聲,老太太都給你做好飯了,還特意讓我來接你,咱仨都在這兒吃,讓她一個人在家等著???
魏樂心下午就告訴過婆婆的要回娘家吃飯,她自然不愛聽這話,兩個人就拌起嘴來,吵架的話越說越難聽,最后寧遠當著岳父岳母的面指著魏樂心說:你在我們老寧家上不管老,下不愛小,當我面一套,背著我又一套,我媽那么大歲數了,還成天跟你生不完的氣。當初我就說再晚一年結婚,你非不干,這日子過得真特么鬧心,我真后悔結這個婚!
魏樂心氣昏了頭:對,是我上不管老下不管小,成天欺負你媽,欺負你姑娘。是我對不起你,耽誤你了,我給你賠不是,我賠償你損失……
當著寧遠的面,魏樂心拿起菜刀往自己的腦袋上砍,魏老太太沖過去把菜刀搶了下來。鮮血順著魏樂心腦門往下淌,寧遠見狀,拉起寧以晨轉身就走了。
……
魏樂心時常摸著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自言自語:再等等,等到你出生以后……等到你再長大一點,媽媽就離婚……
大概七月份時,寧家老大寧峰從外地回來了。由于剛離了婚,工作編外了,又患上了肝病,才滿四十歲的人看著格外滄桑。
寧老太太心疼壞了,每天給大兒子做營養餐,不辭辛苦熬雞湯,熬大骨頭湯。
住在后院的寧峰看到魏樂心每天挺著大肚子燒水沏茶打掃衛生,就主動承擔起了這些活計,以減輕魏樂心的負擔。寧老太太有時候會勸他:她自己掐著桌費,你替她干啥活兒?你傻呀?寧峰只是微微一笑,照舊會幫助魏樂心伸把手。
寧峰看到魏樂心每天休息在倉房里的小木板床上,上面只鋪著薄薄一層,又涼又潮,就勸說母親把家里的鴨絨褥子拿出來鋪上,老太太十分不舍,寧峰就說,鴨絨要是總放在箱子里不用的話時間久了就捂長毛了,寧老太太這才拿了出來。
從寧峰回來后,寧老太太的壞脾氣收斂了不少,魏樂心和寧遠之間的關系也緩和了許多。
寧家人回來的次數多了起來,離婚一年多的寧輝正式帶喬紅雪上了門,寧峰也在朋友的介紹下和離婚多年的史曉云開始交往。
寧娟倆口子和寧輝在同一個商場賣服裝,兩家租的柜臺離得不遠。喬紅雪最初是寧輝雇的賣貨員,兩人接觸久了也就處上了。寧娟雖然看不上寧輝的前妻,但同樣也看不上離婚不久的喬紅雪。她強烈反對寧輝和喬紅雪談戀愛,還攛掇著寧老太太也來了商場,母女倆人一前一后的堵著門把喬紅雪罵的狗血淋頭。
然而寧輝和喬紅雪的戀愛就像一場逆流而上的航行,寧老太太和寧娟越是反對,他們倆就越要劃破阻力向前,用堅持詮釋愛的勇氣。
喬紅雪登門以后,雖然寧老太太和寧娟沒有繼續反對,但也沒給過她什么好臉色。魏樂心那時很不理解喬紅雪,長得漂亮,還很會穿衣打扮,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男友的母親和姐姐堵著門口罵,干嘛還不分手?干嘛繼續上趕著來寧家遭受白眼?
彼時的魏樂心只想到自己是被一紙婚書和腹中的孩子束縛,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喬紅雪之間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