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倒錯的記憶拼圖（第1頁）

鑰匙在鎖孔中轉動半圈，金屬齒與簧片摩擦發出短促的咔聲。沈知意未推門，掌心抵住冰涼的門板，解剖箱緊貼肋骨，三支腎上腺素注射器在夾層內輕微晃動。她記得三米外的腳步停在走廊盡頭，也記得陸沉手中那份未編號的尸檢報告邊緣卷曲，像被反復翻閱過。但她沒有回頭。

門開。

她步入，反手關門，未落鎖。解剖箱置于資料室中央長桌，金屬邊沿與臺面接觸，發出一聲輕響。她摘下手套，動作緩慢，指節依次退出乳膠層，如通剝離組織樣本。手套疊放整齊，置于箱蓋右上角，與上一次位置偏差不超過兩厘米。

她取出涂鴉紙片，平鋪于桌面。光譜筆開啟，藍光掃過“199777”字樣，讀數跳動：鐵元素濃度異常，波形呈微弱脈沖，每三秒一次，持續七次后中斷。她調出監控日志備份，輸入游樂園斷電時間——00:43。心跳殘響停于00:44。差一秒。

門被推開。

陸沉站在門口，反光馬甲未穿，戰術手套摘下，手中報告未遞出。他目光掃過桌面紙片，又落回她臉上。

“為什么用坐標？”

沈知意未抬頭，光譜筆移向摩天輪涂鴉底部，指印區域再次掃描。數值未變，但脈沖頻率與心跳殘響曲線重合度達896。

“時間可以被篡改。”她聲音平穩，“斷電指令記錄能偽造，心電圖能剪接。但坐標不會。死者最后感知的空間位置，是真實的。”

陸沉走近，手指輕點紙片右下角日期：“這個時間，你十二歲。”

她抬眼，銀絲眼鏡后左眼異色瞳微閃，未否認，也未確認。她收起光譜筆，將紙片封入物證袋，標注北緯31°12，東經121°27，心跳頻率57bp。

陸沉未再追問。他轉身離開，門合攏前，留下一句：“響起，節奏錯亂，與絲線纏繞頻率共振。她腦中浮現手術室畫面：無影燈、監護儀、醫生低語。她強行剝離，只保留聽覺信號。節拍被拆解，重組，與絲線螺旋數比對——每轉七圈，音符跳變一次。

睜眼。

她在物證袋背面寫下坐標：北緯31°12，東經121°27。

陸沉站在三步外，記錄本合上。他未問為何重復通一坐標，也未質疑程序違規。他只說：“絲線送去質譜分析，你跟我回局里。”

沈知意未動。她將聽診器收回工具袋，橡膠管內壁殘留淡藍痕跡，已干涸。她未擦拭。

解剖室內，質譜儀運轉。沈知意站在儀器前，注視屏幕數據流。鈦合金成分，03鈷，與醫療縫合線標準一致。她調出首案絲線分析報告，比對結構——螺旋角度、纏繞密度、末端切口，完全吻合。

陸沉推門而入，反手鎖門。他未穿警服，西服筆挺，戰術手套未戴。他坐下，從槍套中取出配槍，開始拆卸。扳機、擊針、彈匣，逐一擺放于桌面。他自言自語：“這把槍，從不打偏。”

沈知意未抬頭，繼續標注坐標，將絲線樣本放入冷藏格。

陸沉突然開口，用方言：“你曉得不曉得，摩天輪為啥轉圈圈？”

她動作未停，鑷子夾起另一段絲線，放入質譜儀進樣口。

“因為它被設定只能轉圈。”她用普通話回應，“就像某些人，被設定只能問錯問題。”

儀器提示音響起。她取出報告，遞出。

陸沉接過。坐標重合，成分一致，且絲線表面有極細微劃痕，排列規律，與某種器械消毒架的纏繞方式相通。他抬眼，正對鏡面反射——沈知意左眼異色瞳在鏡中閃過一絲銀光，轉瞬即逝。

手機震動。

《歡樂頌》變調版鈴聲響起，來電顯示為空號。陸沉按滅，抬頭，沈知意已摘下聽診器，正用酒精棉擦拭膜面。她動作精準，每圈擦拭七次，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