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入堂中,俞挽春擔心冒犯,便慢下腳步,這正堂與里室隔著重重山巒銀絲屏風,她默默躲在屏風后,悄悄摸摸往外探。
出乎意料的,并無任何爭吵不休,相反正堂中格外平靜,可在此刻的俞挽春看來,卻更像是風雨前的寧靜。
阿爹坐于首座,看不清有何神色,那位指揮使呢……俞挽春眼神轉(zhuǎn)了一圈,卻是在瞥見一眼鴉墨鬼魌頭時,心尖一顫,她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好在沒鬧出什么動靜。
……他在看她。
夢中那詭異的面具赫然在目,此時真真正正出現(xiàn)在她眼前,竟然是一般無二,毫無差別。
交談或許至了尾聲,他已離座,身量尤高,襲絳紫圓領(lǐng)襕衫,腰系方形玉銙革帶,扣腰牌懸佩劍。
俞挽春不大敢抬頭去直視那人,畢竟眼下這人似乎注意到了她,只覺此人眼神毫無情緒,哪怕是隔著面具都能感到一身寒意。
這人想來耳力極佳,她刻意輕手輕腳,都能被他聽見。
好在這指揮使并未過多關(guān)注她,似乎只是輕飄飄的一眼。
俞挽春不想惹事,見這當前這情況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許多,便趕緊縮回了身子。
他本是要離開,可此時卻默默停下步子。
俞堂生最初見到指揮使便擺不出好臉色,一番交談后,意外發(fā)現(xiàn)他竟然不是特地登門來找事,這才看了他幾眼。
見這指揮使莫名其妙不走了,俞堂生不動聲色暗自思量著這人莫非是在醞釀什么詭計,方才一切不過是聲東擊西,眼下才是真正緊要的事?“……我知曉這些皆是謠言,”就在屏風內(nèi)外一對父女提起十二分精神準備應(yīng)對指揮使之時,他緩緩出了聲。
“……幕后之人……我會查出,”他聲音平靜,依稀有些沙啞低沉。
屏風內(nèi)的俞挽春忍不住微微蹙起眉頭,這聲音……怎的聽起來不大自然……聽到這番話,俞堂生卻是愈發(fā)狐疑,奇怪,這些話方才這指揮使不才講過,再重復(fù)一遍作甚?除卻說得比方才詳細,不似剛剛那般惜字如金的扼要之外,講的是同一個意思。
俞堂生一時間不知道這指揮使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暗自提防警惕,“那便多謝指揮使,指揮使請回吧,恕不遠送。
”這與直接下了逐客令無異,俞挽春有些汗顏,她這親爹比她還要莽上一些,難怪阿娘有時候會忍不住罵他幾句。
不過這指揮使倒是并無什么反應(yīng),似乎在沉吟,只是半晌未再言語。
俞挽春離開了里屋,踏上石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