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疼,不怕死嗎?”俞挽春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哭腔。
阿酉聞言微微一怔。
墻頭鷓鴣仿若泣血,聲聲凄切,傳到彼此耳中,阿酉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他臉上神情褪去方才的無措,而是慣常的沉靜,不同的是,這份冷涼到心底,那是冰冷到極致的涼薄……對人命的淡漠……或是對他自己的那條命,淡漠到非常人的地步。
俞挽春頭一回在一個人眼里看到這種對生死毫無牽絆的漠然,夜更深,冰封般的寒意入骨,冷得她牙齒都忍不住微微打顫。
良久,阿酉才緩緩道,“為何要怕死?”他的語氣透露著不似作假的茫然,“你是因此……落淚嗎?可我這條命……不值得你難過……”直到此刻,俞挽春才終于意識到一件事情,眼前這個平時看著缺心眼的小捕快,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他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呆愣。
他壓根就是蠢!又癡又蠢!俞挽春秀眉緊蹙,分明是他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可為何她會如此難受。
被一個人影響到此等地步,俞挽春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她這是怎么了?俞挽春默默逼問自己,她是不是瘋了,這般關心一個人?可她確實是心疼……心疼得不行……因為阿酉是她的友人?所以她便如此心疼他?俞挽春想要替自己找理由找補一番,可她著實是不能再欺騙自己,這哪是友人,什么好友……她莫非是喜歡他?她對此猜測感到些許震驚。
詭異的沉默,阿酉卻是等不及了,拖著受傷的身子,也要來到她身邊,“……挽春……你別哭……我……對……”對不起的字眼還未出口,便被俞挽春察覺到,她吸了吸鼻子,將他給瞪了回去。
她走過去輕輕扶住阿酉,阿酉卻是避開,“很臟……”俞挽春拭去眼角淚水,沒好氣地又瞪了他一眼。
阿酉看得出來,這一眼飽含威脅。
他不敢再亂動,俞挽春扶著他,“你躲什么躲,再敢瞞著我,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我就……”她咬了咬牙,索性直接開口,“我就再也不理你。
”阿酉聞言緊抿唇瓣,“不要……”“你知道不要,便莫要讓我生氣,”俞挽春悶悶道。
“……為什么?”阿酉望著她烏黑的墨發,喃喃自語。
俞挽春心情復雜,不自在地揚了揚張揚嬌俏的小臉,“我心疼。
”月下悄寂,宵禁之時,街上巡邏的人馬緩緩經過。
檐上風過,呼嘯風聲遇墻瓦撞碎成細微的嗚咽聲。
“……你可有聞到一股血腥味?”屋檐下,一個巡邏士兵頓住腳步,向自己的同伴問道。
“哪來的血腥味?不是旁個臨溪街上死了一群人嗎?隔了這么遠,你這鼻子也能嗅到?”那士兵皺著眉,“應該不是,應當就是這附近……”“我看你是精神不振出現幻覺了,這兒哪來的血味,”他同伴嘲笑他一聲。
“阿酉……”望著那群士兵離去,藏在屋檐上的俞挽春才緩緩松了口氣,她聲音極低,“阿酉……你是不是很疼……”抱著俞挽春施展輕功的阿酉臉紅面赤一路,沒有功夫去想這些。
何況他本就已習慣疼痛,甚至能稱作麻木,這身傷看著唬人,卻沒有傷及根本。
阿酉緩緩搖了搖頭,“不疼……你抱緊我,小心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