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酉轉而想到先前她送來的書信,他頓了一下,繼而結結巴巴道:“你予我書信,我很……很高興……但以后……”阿酉猶豫斟酌一番才輕聲道,“你無須托人念出來。
”他的確高興,縱使已知書信所言,他還是忍不住將書信捧在手心,左右觀摩。
將那一字一句盡數在口中幾經周折輾轉,便是嚼爛了,吞入腹中與骨血融合,也仍不覺足夠。
可他亦有私心,他想要那封書信唯有他一人所知,唯得他一人珍而視之。
俞挽春這才終于想起來他指的是先前派人送去的那封書信,不禁嘟囔幾聲:“我當你不識字呢,便想著人幫忙念完。
”阿酉微微一愣,默不出聲。
他的記憶不錯,并不記得自己何時說過此等話語,但自己言語向來討不來巧,嘴笨口拙,許是自己誤言一時讓她產生誤會。
俞挽春現在心中越發(fā)生疑,既然識得字,那怎的相遇之時問他姓名,卻見他半天不吭聲,支支吾吾發(fā)不出聲來呢。
但如今幾次三番他皆是沉默,想來是的的確確是不好告知緣由,俞挽春本身并不大過于介意此事,她便索性不再糾結,另起話頭。
“京兆府可是又有了事,這次讓你來探什么案,平日里抓捕犯人可忙?”阿酉自然是聽不出這其中的雜謔,不論尋常時侃侃而談的戲語,還是俞挽春正經發(fā)問,他通通都識別不了一二。
他只想盡量滿足她的需求,暢她所言,答她所問。
可這一點,卻恐怕難以做到……俞挽春跟他七扯八扯聊起了平常事情,大多時是她笑意盈盈說著,而阿酉自知自己嘴笨,說話討不來人歡喜,恐還遭人厭煩,秉持多說多錯,是以他不輕易言表。
心里卻是暗暗刻進銘記于心,她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悉皆為箴言。
當俞挽春再次談起信中事,阿酉眉眼微動,他憶起俞挽春曾隨口在信中問到的那句話,長長羽睫輕顫,眼瞳盈上煙染霧濃,仿佛浮云中隱沒飛雁,“……我……我喜雙堇花。
”這次出聲又是時機奇怪,俞挽春已然習慣,不再一驚一乍,沉思片刻,思考著這雙堇花為何物,只是覺得頗為陌生,微微揚起遠山霧眉,“雙堇花?我還從未聽說過。
”阿酉卻是突然抬起頭,連語氣都急促了些,“雙堇……”可結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云上霧氣繚繞,漸漸彌漫開濕潤的潮意,一切情緒盡數消失殆盡。
他怔愣恍惚一瞬,隨即抿了抿唇,“是……江南獨有。
”俞挽春因他方才那番話,先前那想請他教她練武的心思又冒了出來。
“阿酉……”俞挽春終于打定主意,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臉上。
她故意不繼續(xù)言語,直把眼前人平靜面具看得一點點破碎開來,嫣紅的瑰麗火燒云再度爬上他的脖頸。
阿酉被逼得沒法,悶聲問:“怎
……怎么了?”俞挽春見他上鉤,心中愉悅,“阿酉,你年紀小,一身武功怎生這般厲害,可有師傅呀?”許是心里有鬼,有求于人,她聲音都不自覺地變軟了幾分,阿酉毫無招架之力,耳根子聽得充血一般通紅。
“師傅?”阿酉傻傻地呢喃了一聲她的問話,隨即默默搖了搖腦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