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修感到冷汗從背后冒出:“他到底查到了什么?”“我不知道。
”江敘風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們的師父在死前也調查過尚宣?”“是。
”廣修對這事印象很深,“但我不知道查到了什么,師父他老人家有一套獨立的情報網,獲得的消息不會經過我們這些無關人員的手,而且師父下獄后不久,府邸就意外起火被燒了個精光,各處據點也被抄沒,那些文卷也就無從尋找了。
”這些江敘風有耳聞。
張中全作為大名鼎鼎的劍圣,座下弟子無數,即便入了廟堂,江湖的行事手段也并未被他摒棄。
他不僅培養了廣修這樣的十二影司負責護衛與執行任務,還有一支龐大的情報隊伍,散落在世間各處網羅天下之事。
“內閣兩位輔臣皆在調查過尚宣后身陷囹圄,尚宣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江敘風喃喃低語著。
沸水注入蓋碗,嬌嫩的茶葉在水流的沖擊下翻滾著,蒸騰起一片帶著馥郁清香的水汽,那水汽騰起又消散。
突然江敘風想起年初各部緊張籌備北伐事宜時,尚宣屢屢打著替圣上懲查貪污的旗號從中干擾,雖然當時尚宣所查的官員中,大多確有貪污行為,但涉及銀錢都不算多,大可不必在舉國之力籌備北伐這么關鍵的時刻,大動干戈抓捕大量官員擾亂人心。
一個念頭閃過江敘風腦海,讓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廣修,傳信給在平朔的影司,讓他們暗中去北燚找找,有沒有早些年跟前朝太子接觸過的人。
”“是!”“快去快回,我一會兒還要去個地方。
”—正午,江敘風和廣修駕車來到后湖黃冊庫。
大梁為核實戶口、征調賦稅,從順統二年起建立黃冊制度,黃冊以戶為單位,詳細登載全國各戶鄉貫、姓名、丁口、田宅等信息,由地方填報收集后交由朝廷戶部匯總,每八年更新一次。
全國黃冊均存放在后湖黃冊庫中,由戶部直管,此處有重兵把守,且四面環水,僅有一處渡口。
庫官核驗江敘風的腰牌并確認他們沒有攜帶筆墨后,用船將他們帶到庫中。
尚宣是汴州人,江敘風來到軍籍黃冊汴州府區域開始尋找,沒過一會兒,他就找到了有尚宣姓名的那頁戶籍,上面記錄尚家總共五口人,尚宣是三兄弟中最小的,除開尚宣外,尚家其余四口人在順統十年或戰歿或病故。
這頁戶籍十分正常,紙張、墨跡都是陳舊的,江敘風翻來覆去看了許久,并未看出有纂改的痕跡。
河南是大梁皇上起義軍的發源地,北燚還未倒臺時,皇上已將此地牢牢控制在手中,若尚宣沒有在戶籍上作假,那江敘風的猜想基本不成立。
但江敘風心中的不安并沒有因此消退。
如今是順統十七年,這份黃冊是順統十年統計的,正好是尚宣入朝為官那年。
黃冊每八年更新一次,所以順統二年也有一份黃冊,那時尚宣才十歲出頭,總不至于那個時候就未雨綢繆在戶籍上做手腳,所以只需將兩份黃冊進行對比,就能知曉其中是否有貓膩!過期的黃冊基本無人再看,存放在后庫中待過期兩輪后就會被銷毀,如今第三輪黃冊統計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也就是說,當明年新黃冊出來后,順統二年這批就會被燒掉了。
江敘風和廣修來到后庫相應區域,可他們翻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屬于尚家的那頁戶籍信息。
每冊黃冊以十戶為一甲,裝訂成一本,江敘風看著他手上這本只有九戶的黃冊,很顯然,有人將尚家那頁戶籍撕毀了。
能在戶部嚴防直管的黃冊庫中做手腳的,只能是戶部的人。
江敘風眉峰往下一沉。
“黃冊由地方統計后再上交戶部,地方上肯定留有備份,廣修,你再派兩個影司去汴州府找找順統二年尚家的戶籍信息,找到后抄錄一份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