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罷靈札中的長篇大論,字里行間都是感恩銘謝,時不時還透露出一點準(zhǔn)備親自提攜幫扶晚輩的意思,鐘紫言樂不可支。
“青松子那老頭還不知曉我已經(jīng)結(jié)丹,信中滿是托大口氣,好似我這堂堂赤龍門掌教得去求著他幫扶,哈哈哈,老東西,等我改日前往壽丘打壓打壓你的氣焰。”
簡雍亦是仰頭啞笑,他雖然早看過信中內(nèi)容,但見掌門開懷大笑,自己心情自然也好。
修為越高,越能體會到,人之生氣對周遭環(huán)境影響極大,修為低時,環(huán)境影響人,修為高時,人影響環(huán)境。
一個群體里,但凡有一個人不高興,這個人地位和實力越高,很有可能牽連其他人也跟著不高興,而如果群體都不高興,這個人地位和實力越高,他高興起來,別人也很容易被感染著振作精神。
一派掌門,喜怒哀樂自然會影響門庭上下。
趁著鐘紫言興致正盛,簡雍開口談?wù)撜拢骸按朔綄氈校@甚巨,為我門中東征儲備確實開了好頭,掌門以為,之后的事何時推進(jìn)為好?”
鐘紫言壓手教他坐下,自己也隨意坐在一把木椅上:“這正是我來尋你的目的,我打算明日開始游巡槐山諸家,尤其是此次參加天妖坑之行的門戶,重點去曉理動情,而后先邀請幾位金丹參與,再布告槐山諸家,東征起航之事定在明年此時,你以為如何?”
“這……”簡雍大吃一驚,他知道這一天一定會來,可沒想到這么快。
“一年時間準(zhǔn)備,是否太過倉促?”簡雍憂心一問。
鐘紫言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是倉促,但不得不做,柳家此時正是眾矢之的,受其余幾家排擠攻伐,可即便如此,柳江寧和柳江虎從不曾服軟,這便說明柳江狶去神狐山結(jié)嬰而成的概率奇高。
柳江狶一入元嬰,莫說十年二十年,就算五十年一百年,我門中上下再是兢兢業(yè)業(yè)努力拼搏,都斗不過他,那時還談什么復(fù)仇?
門中上下只知我平生行事謹(jǐn)慎,凡事力求穩(wěn)妥,你怕也以為我好大喜功,做這個決定飄然了些吧?”
簡雍哪敢有這種想法,忙解釋:“掌門做事一向有分寸,這一點我從未有過懷疑,只是當(dāng)年我親歷舊山門覆滅災(zāi)劫,深知那幾家底蘊實力,非一門一派可以斗得過,才覺得此事是不是再斟酌一二?”
鐘紫言嘆了口氣,起身在殿中慢慢度步,心里哪還不知,簡雍其實是不贊成這么快行動的,論起沉穩(wěn),簡雍是門中最沉穩(wěn)的人,與自己不相上下。
簡雍注視著鐘紫言,心頭煎熬掙扎,是的,他在害怕,一直以來,門中諸人都不知道他這位黃龍殿殿主最怕什么,此時他的恐懼被掌門瞧見了,他怕好不容易掙來的升騰光景又跌回家破人亡的境地,屆時是否還有另外一個掌門,另外一個陶老祖、另外一批悍不畏死砥礪前行的門人師兄弟重頭走一便當(dāng)年的路。
鐘紫言度步良久,負(fù)手立在門口,望著外面一眼能看到的萬人廣場間,正有一群孩子嬉笑怒罵,那些都是門中未來的希望,他平靜說著:“五十年支絀捭闔,才攢下這偌大基業(yè),一夜的沖頭念想,就有可能將之毀于朝夕,說來確實恐怖。”
簡雍靜靜聽著,此時的黃龍殿間,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