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淵,我不祝你們白頭偕老,我咒你們——生不同衾,死不同穴!”
寫完才驚覺這詛咒多么可笑。
他此刻正與新人交拜天地,我的怨毒于他不過螻蟻撼樹。
未等新人行合巹禮,我轉身離席。
再多留一刻,我怕袖中銀針會不受控制地飛向那對璧人的咽喉。
夜風刺骨,我踉蹌著走在長街上,身后喜樂聲漸漸遠去。
半年前,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條關于他的模糊線索,再一次徹底斷了。
我回到城北那間荒廢的偏院——從前蕭臨淵教我習劍的地方。
窗欞上還掛著我編的劍穗,積了厚厚的灰。
我對著銅鏡里形銷骨立的影子,摸到腰間藥囊。
是巡夜的老衙役發現不對,撞開了門。
小老頭平日總愛絮叨“沈大夫你該往前看”,那一刻卻嚇得說不出話,抖著手擦去我嘴角溢出的黑色血液。
在藥王谷醒來時,對上的我師父布滿血絲的雙眼。
“霜丫頭!多得老夫也不說了,這五年我都看在眼里,都說‘情深不壽’!”
“你下次再干蠢事之前,想想臨淵,他會同意你用治療患者的雙手,毒死自己嗎?”
“邊關戰事未停,每天都有士兵、百姓四處尋醫,這世道,你得替他守著!”
替他守著?
沒有蕭臨淵的日子,像一把鈍刀,日夜磋磨著骨血。
我和他從總角之交,到軍營相隨,再到生死相托的靈魂伴侶。
只差一步,合婚庚帖都寫好了,只等他戰事稍歇,到年底完婚。
直到那場鷹嘴崖的埋伏,那支染血的斷箭。
失去蕭臨淵,我像個孤魂,飄蕩在邊關的每寸土地。
我問過采藥的疆民,問過販馬的胡商,問過戍邊的老兵……
每一次都只能得到同一個令人失望的答案。
現在他回來了,穿著大紅喜服,將屬于我的玉鐲戴在了別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