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湊過來,看著那些平平無奇的沙粒,眉頭皺得更緊:
“姑爺,這沙除了墊地基、糊墻,還能做啥?便是燒瓷器,也得用高嶺土,哪有拿河沙當寶貝的?”
王昭笑而不答,轉而支起一個特制的泥爐。
這爐子比尋常鐵匠爐小些。
是他特意要來燒玻璃用的。
現在工藝不成熟。
還是制作一個小一點的鏡面為好。
飯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做。
他往爐里添了些焦炭,引火點燃,不多時便燃起熊熊烈火,爐膛內壁被燒得通紅。
“取硝石和純堿來。”
王昭一邊觀察火勢,一邊吩咐。
看見如此認真的王昭。
身為大匠的張老頭也沒有再說話。
安安靜靜地為他打下手。
待爐溫升至足夠高時,他將篩好的河沙倒入一個粘土坩堝,又按比例加入敲碎的硝石和堿,攪拌均勻后放入爐膛深處。
堿是為了提高坩堝的溫度。
若是沒有助燃劑,那以現在的水平除非是起高爐,不然很難超過一千度的溫度。
“這是在做啥?”張老頭看得眼睛發直。硝石是熬制火藥或配藥方子用的,堿又鞣制皮革時中和酸氣的,怎么看都和打磨鏡子八竿子打不著。
“熔沙。”王昭盯著坩堝,緩緩開口。
“你別看這些沙子看著普通,等燒到火候,就能變成透亮的料子。”
這話聽得張老頭愣住了片刻,忍不住開口:
“這沙子僅憑燒疑惑就能透亮?姑爺莫不是在說笑?我家小子胡鬧的時候也把沙子丟進灶膛,燒出來還是沙子,就是黑了點。”
王昭沒工夫搭話,他正全神貫注地控制火候。
焦炭在爐膛里噼啪作響,坩堝漸漸被燒得通紅,里面的河沙混合物開始融化,從最初的灰白色,慢慢變成粘稠的透明液體。
像一鍋沸騰的蜂蜜糖漿。
半個時辰后,王昭用長鐵鉗夾出坩堝,迅速將里面的熔融液體倒在一塊預先打磨光滑的青石砧上。
液體接觸到冰涼的青石,立刻發出“滋啦”的聲響,漸漸凝固成一塊邊緣不規則的扁平玻璃體,表面還蒙著層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