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公寓頂層巨大的落地窗,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謝聿懷已經離開了。
謝遙蜷縮在主臥那張鋪著厚絨毯的床上,身上裹著柔軟的羊絨毯。
房間暖氣開得很足,但她還是忍不住用層層織物將自己包裹起來。
她手里捧著一杯溫熱的蜂蜜水,眼神有些放空地望著窗外流動的風景。
干燥的冬季,她隔著玻璃,閉上眼睛,仍舊能回想起那種帶著季節情緒:整個城市像是被北風吹拂得干干凈凈,車水馬龍間,空氣中洋溢著快節奏的人氣和北方大地的嚴峻寒涼,土地因為低溫而僵冷,人踩在大地上,瞭望著天際線,幾乎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充盈身心的是一種透徹的冰寒和全然的虛無與寧靜……就在她思緒飄忽之際,擱在床頭柜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承承哥哥”。
謝遙微微一怔。
李承?他回來了?李承,比她大六歲,是謝家世交李家的獨子。
因為兩家關系極其親密,李承從小就被謝家認作干兒子,是名副其實和謝聿懷、謝遙一起長大的“竹馬”。
他性格溫柔細膩,待人接物如春風化雨,與謝聿懷的冷峻強勢形成鮮明對比。
謝遙從小就跟在他后面甜甜地喊“承承哥哥”,而他,也總是用無限的耐心和包容寵溺著這個小妹妹,不過,從那時候起,李承和謝聿懷兩個人就經常因為謝遙的事打架,最嚴重的一次,兩人從謝宅的會客廳一直打到花園,撞碎了兩只乾隆年間的青花瓷瓶——就因為李承成年禮上喝多了,偷親了謝遙幾口。
后來,李承當了外交官,常年駐外,行蹤不定。
他28歲,已是外交部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舉手投足間帶著外交官特有的溫潤儒雅與不動聲色的敏銳。
謝遙在美國的四年,李承常常借著出差空檔去看她。
謝遙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還未開口,那邊便傳來李承溫潤如玉、帶著長途飛行后淡淡沙啞,卻依舊悅耳的嗓音,帶著他標志性的、令人如沐春風的淺笑:“小遙?是我。
剛落地北京,累死我了。
”“承承哥哥?”謝遙的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和意外,“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提前說一聲?”“給你個驚喜嘛。
”李承輕笑,語氣熟稔而親昵,“怎么樣,有沒有空?來接你哥一下?行李有點多。
”“接你?”謝遙下意識地撅起嘴,帶著點小女孩的嬌嗔抱怨,“李大使,您老人家落地沒有隨行人員接駕嗎?還要勞煩我這個平民百姓?”“隨行人員哪有我們小遙貼心?”李承的聲音帶著哄小孩般的笑意,隨即話鋒一轉,語氣里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認真和洞察,“而且……我看某人最近好像需要出門透透氣?窩在家里,不怕發霉?”謝遙的心猛地一跳。
李承總是這樣,看似溫和無害,卻總能敏銳地捕捉到她情緒的低落。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謝遙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想起李承從小到大帶給她的那種毫無壓力的、純粹的溫暖和安全感。
他不會像謝聿懷那樣給她帶來如此強烈的情感沖擊和壓迫感,和他在一起,總是舒服的,像冬日里曬著暖陽。
“好吧,”她最終妥協般地嘆了口氣,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看在你這么‘可憐’的份上。
哪個航站樓?發定位給我。
”“t3。
就知道我們小遙最好了。
”李承的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一會兒見。
”-半小時后,一輛低調卻線條流暢的灰色保時捷panara滑入首都國際機場t3航站樓。
謝遙穿著簡單的白色大衣和淺藍色牛仔褲,長發隨意挽起,臉上只涂了點潤唇膏,素凈得像個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