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頁）

白雪皚皚，平添幾分奢華過后的空虛與頹靡。

城市的喧囂隔著一段距離傳來，帶著一種不真切的朦朧。

謝遙找了一個僻靜無人的長椅坐下。

背后是冰冷的金屬椅背，面前是流淌不息的海河和對岸璀璨卻與她無關(guān)的萬家燈火。

她撕開煙盒的包裝，抽出一支煙，點燃。

火點在暮色中亮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涌入肺腑，帶來一陣熟悉的、帶著痛楚的麻痹感。

就在她準備起身，回酒店時，一陣悠揚而略帶滄桑的樂聲，順著晚風，斷斷續(xù)續(xù)地飄了過來。

是薩克斯風。

聲音不算完美，甚至有些地方帶著生澀的換氣和微小的破音，技巧顯然并不頂尖。

但那旋律中蘊含的情感，卻像一只溫柔而粗糙的手，猝不及防地撥動了她心底一根早已銹蝕的弦。

謝遙循著聲音，有些茫然地站起身，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沿著河岸，慢慢地、搖搖晃晃地走過去。

在一個稍微熱鬧些的河畔邊緣，她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一個頭發(fā)花白、身形有些佝僂的老人。

他穿著舊羽絨服，坐在一張小馬扎上，面前放著一個打開的薩克斯盒子，里面零星散落著一些硬幣和紙幣。

他閉著眼睛，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和投入，干瘦的手指在黃銅的按鍵上靈活地移動著。

他吹奏的是一首有些年頭、旋律舒緩而略帶憂傷的英文老歌。

他的技巧確實不專業(yè)，氣息不穩(wěn)，高音偶爾會飄，低音有時會悶。

但奇妙的是，正是這些“不完美”，讓這樂聲充滿了真實而粗糲的生命力。

那旋律里，平靜訴說著，有懷念，有釋然，有孤獨，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對生活本身的熱愛。

沒有炫技，只有最樸素的情感表達，像是只吹給自己聽，又像是和路人的絮叨。

謝遙的腳步停了下來。

她沒有走近，只是隔著幾步的距離，在一個不起眼的石墩上坐下。

她微微低著頭，長發(fā)垂落，遮住了臉上的表情。

老人的演奏并不連貫，他吹完一段，會停下來歇口氣，喝一口放在旁邊的保溫杯里的水。

然后，他會睜開眼睛，那雙有些渾濁卻依舊清亮的眼睛，帶著溫和的笑意，向周圍駐足聆聽的寥寥幾個路人微微鞠躬致意，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普通話輕輕說一句：“謝謝捧場。

”態(tài)度謙和而自尊。

謝遙就那樣靜靜地聽著。

起初，她只是覺得這聲音能暫時填滿她耳中的空洞，驅(qū)散一些死寂。

但漸漸地，她忘記了思考，忘記了那些沉重的痛苦和糾纏，整個心神都被那并不完美卻飽含深情的旋律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