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父親不顧一切地中斷所有事務,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力量,發了瘋一樣搜尋。
七天,對他而言如同七年般漫長。
當他終于鎖定了那個位于城郊結合部的廢棄倉庫時,北京正下著瓢潑大雨。
他帶著人沖進去時,看到的情景幾乎讓他當場崩潰。
他的小遙,他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妹妹,像一只被折斷翅膀、丟棄在泥濘里的鳥兒,蜷縮在冰冷骯臟的地面上,衣衫破碎,身上布滿淤青和擦傷,眼神空洞,只有身體在無意識地顫抖。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都灰飛煙滅。
當最后一個人倒下,謝聿懷的白襯衫早已被雨水、泥濘和不知是誰的血跡染得污穢不堪,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臉上、手上全是傷,嘴角滲著血。
他踉蹌著沖到謝遙身邊,顫抖著砸開她腳踝上冰冷的鎖鏈,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冰冷僵硬、幾乎失去意識的身體,緊緊地、用盡全身力氣地抱進懷里。
“小遙……小遙……”他破碎地呢喃著,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滾燙的淚水混著雨水滑落,滴在她冰冷的額頭上。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
謝遙在他懷里微弱地動了動,渙散的眼睛似乎聚焦了一瞬,認出了他,干裂的嘴唇翕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她的眼淚早已哭干了,眼睛腫脹得不成樣子,身體抽動了幾下,就徹底暈了過去。
獲救后的謝遙,身心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
她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后應激障礙(ptsd)、抑郁癥和焦慮癥。
她害怕黑暗,害怕密閉空間,害怕陌生男人的靠近,噩夢如同跗骨之蛆。
她的手指因為被粗暴對待而受傷,一度無法彈琴。
她拒絕和任何人交流,包括她的父親謝泓崢。
唯一能讓她稍微平靜下來,甚至偶爾能短暫入睡的,只有謝聿懷的懷抱。
那段日子,謝聿懷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夜里,她會突然驚醒,尖叫不止。
只有謝聿懷緊緊地抱著她,一遍遍在她耳邊低聲安撫“別怕,哥哥在”,用自己溫熱的胸膛和沉穩的心跳聲作為屏障,提醒她這是現實世界而不是夢境,她才能在他的懷里,哭到精疲力竭地再次昏睡過去。
那場綁架,毀掉了謝遙,也毀掉了他。
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極其特殊、甚至扭曲的“創傷聯結”。
她需要他的體溫和心跳作為對抗恐懼的盾牌;而他,在目睹了她遭受的一切、經歷了那場瘋狂的營救后,內心深處同樣被巨大的創傷和無法保護她的負罪感所攫取。
抱著她,感受她微弱但真實存在的呼吸,成了他確認她還活著、還留在他身邊的唯一方式,也成了他安撫自己內心無盡愧疚的唯一解藥。
這種狀態持續了半年。
謝遙的身體在頂級醫療團隊的幫助下逐漸恢復,手指的傷也痊愈了。
但心理創傷,卻像深埋的荊棘,盤根錯節。
她開始抗拒謝聿懷的擁抱,眼神里不再是依賴,而是復雜的、讓謝聿懷讀不懂的抗拒和……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