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極輕,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她微涼的皮膚。
她的皮膚很薄,從小到大,一點磕碰都會泛青發紫。
一股洶涌的、混雜著心疼與焦灼的熱流猛地沖上喉嚨,堵得他呼吸一窒。
最終,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緩緩地將手撤了回來。
指關節不自覺地收緊。
仿佛要捏碎那失控的情緒。
車窗外,北京璀璨的燈火急速倒退,連成一片模糊的光帶。
在這片流動的光影里,謝聿懷的眼前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另一幅景象,遙遠而清晰,帶著舊時光特有的微黃濾鏡。
——謝聿懷不是謝家的血脈。
他的生父是謝泓崢的戰友,在戰爭中為保護謝泓崢犧牲。
彌留之際,將唯一的幼子托付給了戰友。
那年他四歲,被帶進了那個古老而隱蔽的三進四合院——謝宅。
他來時,謝遙尚未出生。
謝泓崢對他視如己出,卻也嚴厲得近乎苛刻。
作為謝家唯一的繼承人,他被要求必須完美無缺,被要求“遵從理性”,被教導“謝家不養沒用的兒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挺直小小的背脊,努力模仿謝泓崢那不怒自威的神情,將所有的惶恐和思鄉,死死地壓進心底最深處。
他不能哭,不能崩潰,必須學會“理性”和“成長”。
真正的慰藉,是在三年后降臨的。
那天他被家庭教師嚴厲訓斥后(僅僅因為幾個法文單詞的發音不夠完美),獨自躲在謝宅花園的紫藤花架下,倔強地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酸澀感梗在喉嚨深處,難受。
暮春的風帶著花香拂過,身上傳來陣陣暖意,心頭的委屈卻更深了。
就在那時,嬰兒房的方向隱約傳來一陣嘹亮的啼哭,劃破了花園的寂靜。
謝聿懷猛地抬頭。
回憶中的畫面已經有些搖晃,他感到陣陣暈眩。
泛黃的、甚至有些陰灰的色調中,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循著聲音,推開了那扇總是緊閉的房門。
房間里光線柔和,彌漫著羊奶和爽身粉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