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音?鋼琴?音樂?所有與之相關的東西都成了禁忌,觸碰一下都會引發劇烈的生理不適和情緒崩潰。
她需要一個新的出口。
她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也曾喜歡畫畫。
雖然從未系統學過,但似乎有些天賦,臨摹動漫人物總是惟妙惟肖。
或許……畫畫可以?帶著一絲死灰復燃般的微弱希冀,她讓酒店送來了畫板、顏料、各種型號的鉛筆和成沓的素描紙。
當潔白的畫紙鋪開,當鉛筆的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時,一種奇異的平靜感短暫地降臨了。
她開始臨摹。
找了一些經典的、唯美的漫畫場景,宮崎駿的天空之城,新海誠的櫻花飄落……她畫得很專注,很投入。
鉛筆的線條從最初的生澀,很快變得流暢而富有表現力。
她對光影的捕捉,對人物神情的微妙刻畫,展現出一種近乎本能的敏銳和天賦。
色彩在她的調色板上混合、鋪陳,竟也和諧而富有感染力。
她可以一整天都沉浸在畫紙的世界里,忘記了抽煙,忘記了發呆,忘記了那些糾纏不休的噩夢。
筆尖摩擦紙面的沙沙聲,顏料混合的氣息,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的平靜。
她甚至開始嘗試原創一些簡單的、帶有幻想色彩的風景和小動物。
這種平靜,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或許,畫畫才是她真正的救贖?當臨摹和原創那些美好畫面的新鮮感逐漸褪去,當她開始試圖用畫筆去表達內心那些更真實、更沉重的感受時,她開始感到不對勁。
起初是無意識的。
她畫一片寧靜的森林,畫著畫著,樹木的枝干開始扭曲變形;樹葉的顏色變得暗沉;林間的空地,不知不覺中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洞穴,洞口邊緣布滿尖銳的利齒。
她畫一個微笑的女孩,畫著畫著,女孩的笑容變得僵硬詭異,眼角流下黑色的淚水,背景的墻壁上悄然浮現出模糊的、窺視的眼睛。
她畫陽光下的街道,畫著畫著,天空被翻滾的烏云吞噬,街道扭曲變形,行人變成了面目模糊、散發著惡意的模糊黑影。
她驚恐地停下筆,看著畫紙。
她想擦掉,想修改,她強迫自己重新畫一張陽光明媚的。
但不行。
筆下的線條不再聽從她的意志。
那些被壓抑的恐懼、憤怒、無助、被侵犯的羞恥感……她開始主動去畫那些噩夢。
她畫那個陰冷潮shi的倉庫,畫自己被捆綁在冰冷的椅子上,畫黑暗中那雙充滿惡意的眼睛。
她畫鋼琴琴鍵變成冰冷的尖刀,刺向她的心臟。
她畫自己站在懸崖邊,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身后是無數雙拉扯她的手……一幅幅畫面,越來越具體,越來越血腥,越來越扭曲。
她用最濃重的黑,最刺目的紅,最壓抑的藍,將那些無法言說的痛苦,涂抹在畫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