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jié){車的鈴鐺聲還沒飄遠,胖貓忽然“哎喲”一聲跳起來——他踩翻了半桶沒蓋嚴的綠色顏料,褲腳頓時洇開片毛茸茸的綠,倒像剛從草叢里滾了圈。
“笨手笨腳的?!瘪R嘉祺嘴上嫌著,手卻已經扯了片干凈的抹布遞過去,“趕緊擦擦,等會兒張奶奶出來看見,還以為你掉進菜地里了。”
胖貓胡亂抹著褲腳,眼睛卻瞟向墻根那叢野菊:“要不……我們把菊花也畫上去?”他指著張奶奶門口那盆快蔫了的月季,“再畫盆永遠開著的?!?/p>
林裕鋮正用紅色顏料勾花瓣的紋路,聞言往門口瞥了眼。張奶奶的藤椅就擺在屋檐下,椅面上還搭著塊洗得發(fā)白的布墊,往年這個時侯,她總愛在這兒坐著擇菜,念叨著年輕時在院子里種的那叢月季。
“行啊。”林裕鋮把紅色顏料往胖貓面前推了推,“你畫花,馬嘉祺畫葉子,我來勾邊?!?/p>
馬嘉祺剛蘸了綠色顏料,忽然看見張奶奶的身影在窗后晃了晃,趕緊拽了拽胖貓的胳膊:“快點畫,別讓她等急了?!?/p>
晨光越來越亮,把墻面上的色彩染得愈發(fā)鮮活。胖貓畫的花瓣圓滾滾的,倒像朵鼓足了氣的小皮球;馬嘉祺的葉子上多了道歪歪扭扭的葉脈,說是照著爬山虎的樣子描的;林裕鋮勾的金邊順著花瓣的弧度鋪開,倒真像有陽光落在上面。
“好了沒?”張奶奶的聲音從屋里飄出來,帶著點笑意,“雞蛋要涼透了。”
“馬上!”三個聲音湊在一起喊,尾音里還帶著顏料的味道。
最后一筆落下時,胖貓突然發(fā)現自已的白球鞋上多了個紅色的小腳印,不用看也知道是馬嘉祺踩的。他剛要伸手去撓對方癢癢,卻被林裕鋮一把拉?。骸跋认词?,張奶奶該出來了?!?/p>
洗手池就在院子角落,水龍頭滴著水,池邊擺著塊裂了縫的肥皂。三個腦袋湊在一塊兒搓手,水滴混著顏料順著指縫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彩虹。
“你們看!”胖貓忽然指著墻面,聲音里帶著驚喜,“太陽的光好像真的在動!”
晨光正順著墻頂往下爬,金色的顏料被照得透亮,倒真像有陽光從畫里淌出來,漫過爬山虎的葉子,落在張奶奶的藤椅上。馬嘉祺伸手去摸墻面,指尖觸到微涼的石灰,卻像摸到了暖融融的光。
張奶奶端著盤子出來時,正看見三個孩子仰著頭看墻畫,背上的藍布衫滑到了胳膊肘,沾著顏料的臉上全是傻乎乎的笑。她把盤子往石桌上一放,故意咳嗽了兩聲:“再看,雞蛋就要自已長腿跑了?!?/p>
胖貓第一個沖過去,拿起個雞蛋在桌上磕了磕,蛋殼裂開的瞬間,他忽然指著張奶奶的頭發(fā)笑:“奶奶,您頭發(fā)上有光!”
張奶奶抬手摸了摸頭發(fā),晨光落在她的發(fā)梢上,真像落了層金粉。她看著墻上的畫,又看看三個孩子沾著顏料的手,忽然把盤子往他們面前推了推:“快吃,吃完了……奶奶給你們講故事,講我年輕時種月季的事?!?/p>
馬嘉祺咬著雞蛋,眼睛卻瞟向墻面上的花,忽然發(fā)現胖貓偷偷在花瓣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林裕鋮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勾了勾,伸手把自已盤子里的雞蛋往他面前推了推。
巷子里的風又吹過來,帶著豆?jié){的甜香和顏料的味道,墻上的太陽正對著張奶奶的藤椅笑,爬山虎的葉子沙沙響,像在給這個清晨唱支沒寫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