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深夜像一座空殼,高樓林立,燈光未滅,卻仿佛沒有靈魂。
沈奕辭站在淋浴下,仰著頭任水沖刷著臉,腦子卻是一片死寂。
從小到大,他就是“沈家繼承人”。不是“孩子”,不是“男孩”,更不是“可以犯錯的人”。
“你要做最出色的。”
“永遠別哭,哭是弱者干的事。”
“這個家以后是你的,你必須撐得住。”
他不記得自己從什么時候學會了把一切情緒壓下去。成績、談吐、反應、野心,他樣樣都要拿滿分。做不到,就得接受懲罰——不是體罰,而是徹底的否定。冷眼、沉默、故意制造的對比、永遠不夠的標準。
久而久之,他就學會了不去想。用學習、應酬、應付人際關系,把腦子塞滿。
成年以后,壓力更甚。
那次約云茵出來,也是他剛被父親一頓冷嘲熱諷之后。他只是想找個出口。沒有計劃,沒有情緒,甚至沒興趣挑人,只是翻到她的消息,回了句“在”
她答應得很干脆。
但之后她拉黑他那刻他才意識到——云茵和他一樣,都在這場沒有名字的關系里,保持著克制到幾乎冷漠的疏離。他們從不要求對方做任何改變,也不奢望從對方身上得到什么溫暖或依賴。
只是剛好那天夜里,他們都在逃避。剛好撞上了彼此。
很長一段時間,沈奕辭人生都是漫長的、重復的、毫無破綻的,但她是那個例外。
他身邊從不缺人。聰明的、溫順的、會來事的,太多了。但他們都懂分寸,懂得怎么討好他,怎么避開他的鋒芒,怎么在他需要時送上笑臉,卻從來沒人敢、不,也從來沒人愿意像云茵那樣——
沉默。
冷淡。
公事公辦到讓人煩躁。
她上他的床時沉默不語,事后穿好衣服轉身就走。他以為她會纏人,結果她連晚安都吝嗇。他以為她只是裝冷,后來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
她沒有攀附心,沒有討好欲,也從不把他當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