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熱鬧如常,賓客笑語連連,酒水香氣彌漫。
李漾一襲優雅的旗袍,妝容得體,步伐端莊,舉杯走到裴老爺子面前。
“爸,祝您七十壽辰安康,福壽綿長。”
她低頭斟酒,神色恭敬,語氣也恰如其分地柔和。
裴老爺子看著她,目光一寸寸掃過她打理得毫無破綻的面孔,忽然,一掌狠狠甩了出去。
“啪——!”
“給我敬酒?你也配?李漾,你以為穿幾件牌子貨、笑得端莊了,就真成我們裴家的人了?別忘了你是什么出身。”
他刻意加重語氣:“嫩模出身,靠著貼男人攀上來,妄想借我兒裴明洗白自己,也不怕臟了我們家的門檻。”
李漾被打得后仰半步,臉頰迅速浮起紅痕,驚愕地看向裴老爺子,眼中泛起不可置信的淚光。
空氣仿佛在那一瞬凝滯。
現場一片死寂。
滿堂賓客屏氣凝神,沒人敢出聲,連樂隊都慢慢停了下來,氣氛像是被扔進了冰窖。
有人低聲吸氣,有人面露尷尬,有人早已默默轉移視線。
賓客中已經有人偷偷起身離席,但大多數人仍坐著,假裝看不見。
李漾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可余光掃到裴明沉冷的面孔,最終只低下頭,眼圈泛紅。她微微頷首,把淚逼回眼眶,顫著手把酒杯放回桌上。
裴意騰地站起來,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他眼睜睜看著李漾咽下所有羞辱,只是垂下頭,像以往無數次一樣選擇忍耐。
“失禮了。”
她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席位。背影依舊挺直,但肩膀在發抖。
裴明始終沒說話,臉上掛著冷笑,像是靜靜看著這一場好戲。
夜里,屋外下著雨。
裴意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外風拍打著玻璃,像誰在低聲訴說。樓下傳來細微的爭吵聲,一開始他沒在意,直到一聲尖銳的摔物聲驚得他從床上坐起。
他悄悄披上外套,踮腳走到樓梯口。客廳的燈沒開。父親低低的怒吼聲穿過半扇門縫:“你別再裝可憐了,沒有我,你早就被封殺。”
母親的聲音帶著顫抖,但不再像平時那樣順從:“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你老婆,你把我送到他床上,可曾在意過我的想法?”
“你愿意的,不是嗎?”父親冷笑。
接著是清脆的一巴掌聲,沉默了幾秒鐘后,母親嘲諷地笑了一下,那笑像一把鈍刀子,刺得人發冷:“你這個人,自私自利到了極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裴意僵在樓梯口,呼吸都屏住了。他聽不懂全部的含義,卻能聽懂那些沉默之間的控訴。那不是普通夫妻的爭吵,而像是在揭開一層壓抑了太久的傷疤,露出腐爛的內部。
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像是替這個家遮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