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段性勝利（第3頁）

她的聲音像水滲進石縫，無法避免地鉆進他耳朵里。

周敘呈的眉微不可察地動了動，手里翻頁的動作頓了一秒。

他沒動，也沒說話，只是放慢了呼吸，像在等待某種確認。

那聲音忽高忽低，若有若無地持續了幾分鐘，然后突然停了。

等他起身，緩步走到書房門口，打開門。

周辛夷果然不在門后，而是端坐在窗邊一個小圓凳上，陽光落在她側臉，將那張臉鍍上一層柔光，手里還拿著一本不知從哪兒翻出的《家庭教育心理淺談》。

周辛夷沒有看他，更沒有動，像極了一個專注閱讀的好學生。

周敘呈一眼就能看穿她那種演得過頭的從容，卻仍然沒有叫她。

只是又站了幾秒，然后關門回去。

這樣帶著攻擊性的冷戰，她卻偏偏用乖巧包裹著所有的反抗與情緒，讓他無法抓住她的錯處，每一次故意的小動作卻又都讓他束手無策。

這樣的情況，反而讓周敘呈有一絲動搖了送周辛夷出去留學的想法。

國外他不會常在，周辛夷真的能在那邊獨立地好好生活嗎？晚上，周辛夷雖然整整鬧了一天，按照她的計劃，的確沒有讓周敘呈如愿過得輕松。

可委屈和難過依舊盈滿了她，她分外明白這些賭氣的行為無法帶來真正的解脫，所有掙扎都只是暫時的，無法撫平她內心的痛楚。

她一個人跑進放映室，隨手點播了一部老舊的黑白文藝片，窩在角落的沙發上。

屏幕里的情節緩慢推進，配樂憂傷一如她此刻心情。

她蜷縮成一團，試圖將自己藏進黑暗里。

她并不是真的為電影而來，只是找了個借口，給自己一個空間來釋放那些無法言說的情緒。

盡管她已竭力壓抑，但心中那股要再次被拋棄的情感，最終還是滲透了出來，悄無聲息地在她的眼眶里打轉。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她回頭，在模糊的屏幕光下，她看見周敘呈緩緩踏入。

可她心情實在糟糕，沒工夫搭理他，于是繼續埋頭在膝蓋里。

他輕輕坐在了另一個沙發上，沒有聲音，沒有指責，似乎只是想找個地方和她一起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兒。

空氣中沒有任何言語，只有那個曾經熟悉的男人靠近她的身影。

電影緩緩推進到gaochao。

女主角站在空無一人的碼頭上，看著載著她愛人的輪船，在霧氣中漸行漸遠。

沒有臺詞，只有悲傷的旋律和女主角那張淚眼婆娑卻強撐微笑的臉。

周辛夷的眼睛跟著電影一同模糊，內心不住游離了起來。

想著自己的處境，想著自己這場注定會失敗的戰爭。

那些白天積攢的憤怒和賭氣，在這一刻開始融化成了無盡的委屈與難過。

她再也忍不住，開始無聲地哭泣。

眼淚滴落是不會發出聲音的，周敘呈目之所及是周辛夷肩膀在黑暗中克制的微微顫抖，以及那還沒來得及從下巴落下就被周辛夷狠狠擦掉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