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沒有開燈,落地窗像一幅巨大的畫框,將城市夜色隔絕在外,切成一幅沉默的畫。
周敘呈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張小姐那件事帶來的震驚和狼狽,在漫長的沉寂中漸漸沉淀下來。
一切歸為平靜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荒謬的幾乎讓他想要發(fā)笑的松弛感。
他終于想通了。
腦海中緩緩翻出這兩個星期以來周辛夷突然的反常,回想起那晚她石破天驚的告白,再聯(lián)系到這次她對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女伴的激烈反應(yīng)。
原來如此。
這一切線索都歸于一個結(jié)論。
原來那不是什么壓抑不住的情竇初開,那只是小姑娘在用自己最拙劣最原始的方式,捍衛(wèi)自己領(lǐng)地的shiwei。
這情感錯位只是她笨拙的占有欲。
他想起去年,他只是帶了一個女性商業(yè)伙伴回家里談事,她就在樓上故意把音樂聲開到最大。
更早之前,王姨想替她找一個年輕些的女傭作伴,她抗議得最激烈的一次,是絕食。
他過去只當是小孩子怕生,所以也隨著她。
現(xiàn)在細細想來,這些行為的背后,都藏著同一種荒唐卻純粹邏輯——一種不允許任何人侵入她和他的二人世界的幼稚想法,像幼貓的領(lǐng)地意識。
她不是愛上了他。
她只是抗拒變化,她害怕另一個女人會取代她在這個家里的位置,奪走她被他關(guān)注的唯一資格。
她要的并不是愛情,是他長久以來給予她的偏愛。
所以他一直以來如臨大敵、讓他備受煎熬的“禁忌之戀”,從頭到尾,都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是他自己想多了,是他把一個孩子青春期的占有欲與執(zhí)拗錯當成了愛情。
整場拉鋸只能證明他是個自作多情的混蛋。
但……謝天謝地。
她不愛他。
那種把周敘呈近要逼至崩潰的煎熬終于被他自我說服。
他疲憊地陷回椅背,閉上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事情,一下子變得簡單起來。
只要解決了她的不安全感,只要讓她知道自己仍然是唯一,不會為其他人的存在而改變這一事實,這一切胡鬧,就都會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