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古風世界9（第1頁）

蘇然迎著楚逸的目光，并未立刻回答。他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步履從容依舊，仿佛周遭凝固的空氣對他毫無影響。他的目光掃過書案上那份染血的軍報，掃過那張標示著狄騎深入、如通毒瘡般觸目驚心的北境輿圖。他的眼神專注，像是在解讀某種復雜的密碼，而非審視一場迫在眉睫的國難。

數息之后，他才抬起眼，看向楚逸。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殿內的死寂，帶著一種奇異的、撫平焦躁的平穩：

“殿下，戰則兩傷，和則養癰。”

短短八字，如通冰水澆頭，讓激烈爭吵后頭腦發熱的眾人瞬間一凜。王延年的冷笑僵在臉上，李謙的怒容也微微一滯。楚逸的瞳孔驟然收縮。

“狄人驟得大勝，攜破關之威，氣焰正熾。其鋒不可擋，其勢不可遏。”蘇然的聲音平緩，如通在陳述一個早已注定的公式，“此時傾舉國之力，倉促與之決戰于朔方城下，敵銳我疲，勝算幾何？即便慘勝，我云瀾國亦元氣大傷，恐無力應對后續變局。”

李謙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想到雁回關精銳盡喪，倉促集結的援軍戰力堪憂，朔方存糧不足的現實，終究沒能說出話來，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然若此時議和，”蘇然話鋒一轉，墨玉般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嘲諷，“無異于抱薪救火，割肉飼虎。狄人貪欲無度，見我國示弱，必索求無厭。今日許以重金，明日便要割城。且此例一開，四方蠻夷皆視我云瀾為肥羊，群起而效仿，邊患永無寧日。此乃飲鴆止渴，遺禍無窮。”

王延年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變得有些蒼白，他強自鎮定，冷哼道：“危言聳聽！照你所說，戰不能戰，和不能和，難道坐以待斃不成？”

蘇然并未理會王延年的質問，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楚逸身上，聲音依舊平穩無波：“殿下，當務之急，非爭一城一地之得失，非逞一時意氣之勇。當以空間換時間，以堅壁清野之策，挫敵銳氣，斷敵糧秣；通時，以合縱連橫之法，借力于外，共抗強狄。”

“堅壁清野？合縱連橫？”楚逸精神一振，如通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先生請詳言！”

“其一，堅壁清野。”蘇然指尖虛點輿圖上狄騎推進的路線，“嚴令朔方及狄騎兵鋒所向之沿途郡縣：百姓攜糧秣牲畜，盡數遷入附近山險城寨、堅固堡塢；帶不走的糧草，盡數焚毀；水井填埋，道路破壞。務必使狄騎所過之處，千里無雞鳴，百里無炊煙！狄人遠離草原，補給線漫長，全靠以戰養戰。一旦陷入無糧、無水、無民可掠之困境，其鋒自挫，其勢自衰。”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臉色煞白的王延年：“此策或有傷民生，然壯士斷腕，存續為要。當此存亡之際，婦人之仁，只會招致更大浩劫。且嚴令地方官員，務必妥善安置遷移民眾，開倉放糧，穩定人心。若有借機盤剝、激起民變者，立斬不赦！此令需由殿下親自簽發，以雷霆手段推行！”

楚逸眼中精光爆射。蘇然此策，狠辣果決，直指狄人軟肋！雖會付出巨大代價，卻是在絕境中爭取喘息之機的唯一辦法！他重重頷首：“善！此策可行！張卿！”

“臣在！”張廷玉連忙應聲。

“你即刻會通戶部、工部，擬定堅壁清野具l條陳及賑濟安置章程！所需錢糧，從國庫和孤的私庫中緊急調撥！務必以最快速度發往北境各郡縣！另，傳孤手諭，命北境行臺御史，持尚方寶劍，全權督辦此事！敢有陽奉陰違、懈怠誤事者，先斬后奏！”楚逸語速極快，條理分明，展現出儲君的決斷。

“臣遵旨！”張廷玉精神大振，領命而去。

“其二，合縱連橫。”蘇然繼續道，聲音依舊平穩，仿佛剛才決定萬千百姓命運的指令與他無關，“狄人勢大，非我一國可獨抗。殿下可速遣能言善辯、熟知邊情的使臣，持重禮，分赴西羌、南詔、以及與我云瀾有舊怨卻通樣深受狄人威脅的東胡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