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風世界7（第2頁）

蘇然的目光沒有絲毫波動，依舊停留在那片滴水的竹葉上，仿佛那敲門聲不過是雨點落在青磚上的變奏。直到敲門聲停頓片刻，再次響起，比之前略重了一分，他才緩緩地、幾乎難以察覺地眨了一下眼睛，視線移向院門方向。

“進來。”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雨聲。

院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著太子府低級內侍服飾、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有些拘謹地探頭進來。他臉上帶著稚氣，眼神里透著幾分緊張和好奇，看到蘇然坐在窗邊，連忙小跑幾步到廊下，不敢讓雨水沾濕門檻，在廊外躬身行禮，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小的福順，給蘇先生請安。”

蘇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少年身上的青色內侍服洗得有些發白，袖口和下擺磨損得起了毛邊，顯然并非近身伺侯主子的l面人。他雙手捧著一個油紙包，護在懷里，生怕被雨水打濕。

“何事？”蘇然問，語氣平淡無波。

福順連忙將手中的油紙包往前遞了遞，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回先生話，是趙總管吩咐小的送來的。說是今日府里新得了些上好的云頂霧芽，殿下想著先生，特意讓小的給先生送些來嘗嘗鮮。”他小心地解開油紙包的一角，露出里面一個精致的青花瓷小罐。

茶葉罐的釉色清亮，畫工精細，顯然價值不菲。然而福順那雙捧著罐子的手，指節粗大，指甲縫里還殘留著一點難以洗凈的污漬，與這精致的器皿形成刺眼的對比。他微微喘著氣，肩頭被雨水打濕了一片深色，鞋邊沾記了泥濘。

蘇然的目光在那雙沾著泥污、捧著名貴茶葉的手上停留了一瞬。時間極短，大約只有半息。那眼神依舊平靜，深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本能的評估——評估這雙手的主人在這座森嚴府邸中的位置，評估這“特意送茶”背后可能蘊含的試探或示好。隨即，他的視線便移開了，仿佛只是掠過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

“放下吧。”他淡淡道。

“是，先生。”福順如蒙大赦，連忙小步快走，將茶葉罐小心地放在蘇然書案一角，又飛快地退回到廊下，垂手侍立，不敢多言。

雨聲淅瀝，小院里一時只剩下水珠滴落的聲響。福順局促地站在那里，偷偷抬眼覷著窗內靜坐的蘇然。這位新來的蘇先生，洗舊的青衫，安靜得如通畫中之人，身上沒有絲毫煙火氣，更沒有那些大人物的威嚴或倨傲。可不知為何，福順心底卻本能地升起一股寒意，比這秋雨更冷，讓他不敢有絲毫逾矩。

“你叫福順？”蘇然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是，小的福順。”少年連忙應聲。

“在府中何處當差？”

“回先生，小的在…在漿洗房讓些粗使活計。”福順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

“漿洗房…”蘇然重復了一遍，語氣毫無波瀾，“離內府庫房可近？”

福順愣了一下，沒想到蘇然會問這個，老實答道：“回先生，漿洗房在后園西角，內府庫房在東北角，隔得…有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