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施禮退下,洛熙進入房間,反手鎖上門栓,又布下一道隔音結界。
直到確認連風聲都透不進來,她才顫抖著手打開玉匣。
玉簡上浮動的金文在她眼中漸漸模糊成一片。
一滴淚珠砸落,在寂靜的室內發出“啪嗒”的輕響,淚珠晶瑩剔透,倒映著室內暖黃的燭光,洛熙卻在其中看到了三年前那照亮半邊天的紅光。
山洞中的碎石硌的她雙膝刺痛,一位老者掌心聚起金光,覆上了她的心口,隨著那金光入體,洛熙的身體瞬間僵直如木偶,就連聲音也被封印了起來。
一件浸滿沉木香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她瞪大的雙眼溢滿淚水,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師父劃破手指,在她眉心畫下一道血符,是隱蹤訣。
師父低咳間溢出一抹鮮紅,卻仍吃力的叮囑:“音兒,記住,琴宗密卷,不是琴法,是只有你的血才能解開的秘文!”遠傳突然傳來瓦片炸裂的爆響,他顫抖的唇輕啟又合,仿佛有千萬囑托,可最終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音兒,一定要活下去!”他毅然飛身離去,袖口飛揚的紅梅肆意又張狂,恰似每一次揮劍時的模樣。
然而,這一次,卻是留給洛熙的最后一眼。
三天后,禁言咒失效時,洛熙的雙膝已在山巖上磨的見骨。
她跌跌撞撞跑回琴宗,卻見昔日溫馨的宗門此刻已化作一地斷壁殘桓。
那棵她曾醉酒時攀上枝頭的靈果樹已倒在一片廢墟中,粗壯的樹干都被燒成了焦炭。
藏書閣的灰燼深及腳踝,師父說藏著密卷的地方,已經被挖空。
她泄了力的跪倒在焦土上,掌心死死握著一塊平安鎖。
鎏金的“長樂”二字已經扭曲變形,鎖鏈斷口刺進皮肉,鮮血順著指縫流出。
“這是阿娘給我們音兒的祝福,音兒帶著這份祝福定會一生順遂。
”娘親系鎖時指尖的溫度似乎還在頸間,可眼下卻成了廢墟里的一捧焦土。
她那雙原本清澈湛藍的眼布滿了血絲,卻仍不斷的流出大滴大滴的淚水,那些帶著點淺紅的液體砸在焦紅的橫梁上,被高溫瞬間蒸發。
本還烈陽當空的晴日轉瞬黑云籠罩,一道慘白的閃電劈開天際,暴雨像天河決堤般傾倒下來。
她十指摳進焦土,胡亂的扒著一地灰燼,也不顧焦紅的木炭灼傷她的手心,不知過了多久,那雙細嫩白皙的手已嵌滿碎瓷與木刺,隱現白骨,卻連一片衣角都沒尋見。
“爹,娘,師父。
音兒一定查明真相,替你們報仇!”她的哭喊混入滾滾雷聲,老天仿佛都為她的遭遇嘶吼悲鳴。
后來她在酒肆聽過無數傳言:“暗夜閣那晚趁火打劫……”“陸景桓親自帶隊,搶了琴宗至寶……”“雖不知滅門之人,但是這陸景桓真是撿了個大便宜,據說那至寶可以起死回生……”“咔噠。
”玉匣突然合攏,將洛熙的思緒拉回現實。
窗外更漏顯示已近卯時,她驚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她粗暴的擦干淚水,劃破手腕,鮮血在玉簡上蜿蜒成線,金色符文如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暗紅字跡。
那是用琴宗嫡系血脈書寫,唯有她才能解開的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