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銀簪,那溫軟的肩膀,還有沈小哥偶爾露出的靦腆,越想越心驚。剛爬至半坡,腳下的泥土突然松塌,兩人順著坡滾了下去。
燈籠
“哐當”
摔在地上,燭火滅了。黑暗中,林硯秋的手不知摸到什么柔軟的東西,還帶著淡淡的脂粉香
——
是沈小哥的衣襟,被剛才的翻滾扯開了些,露出里面水綠色的襦裙領口。
“你……”
林硯秋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渾身的血仿佛都沖到了頭頂。這顏色,這香氣,分明是沈清辭常穿的那件襦裙!
“別說話!”
沈小哥的聲音帶著哭腔,伸手想把衣襟拉好,卻不小心碰掉了頭上的束發帶。青絲如瀑布般散開,拂過林硯秋的手背,帶著微涼的香。
月光恰好從云縫里漏下來,照亮了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
眉尾的痣,挺翹的鼻尖,還有此刻咬著唇的模樣,分明就是沈清辭!
“沈小姐?”
林硯秋驚得差點坐倒,腦子里像有無數個念頭在撞,“你怎么會……
你不是在京城嗎?”
他想起臨別時,她站在相府門口遞給他香囊的模樣,那時的她還穿著一身粉裙,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泥濘的堤壩上?
“別叫我!”
沈清辭慌忙捂住他的嘴,眼里的淚珠子滾下來,砸在他手背上,滾燙,“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就是……
就是擔心你。”
她抽噎著解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聽說你在這邊受了王師傅刁難,又遇著刺客,我實在放心不下,求了張大哥好久,他才答應幫我扮成男裝跟過來的。”
林硯秋這才明白,難怪
“沈小哥”
對竹器那般熟悉,難怪會唱《治水謠》——
沈清辭的母親原是江南竹器世家的女兒,她自小耳濡目染。那些看似巧合的投契,全是藏在男裝下的真心。他想起兩人一起研究竹籠模型時,她眼里的光比誰都亮,原來那不是少年人的好奇,是姑娘家的關切。
“你可知有多危險?”
林硯秋的聲音又急又氣,心里卻像被溫水浸過,軟得一塌糊涂,“三皇子的人就在附近,你一個姑娘家……
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先生交代?”
“我不怕。”
沈清辭抹了把淚,眼里卻閃著倔勁,像頭不服輸的小鹿,“家父常說,治水是天下人的事,女兒家怎么了?我帶來的竹器模型,不也幫上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