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低音炮震得桌腿發顫,林硯秋捏著手機的指節泛白。屏幕上,蘇晴的婚紗照占記了整個界面,她頭紗下的側臉挨著趙宇的下頜,那笑容甜得像摻了蜜,可配文
“兜兜轉轉,還是對的人”
這行字,卻像根淬了冰的細針,一下下扎進他發脹的太陽穴。
心像是被人攥住了,鈍痛順著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想起三天前在歷史系資料室,自已還對著《大雍治河考》的孤本寫批注,筆尖劃過
“潘季馴束水攻沙法”
那行字時,心里盤算的全是等這篇論文發表,就用稿費給蘇晴買枚細圈鉆戒
——
她總說喜歡簡單的款式,像他們從大一起走過的這五年。
“別喝了。”
鄰桌的學弟遞來包紙巾,“蘇學姐不值得
——”
“滾。”
林硯秋把第五瓶啤酒往嘴里灌,泡沫順著下巴淌進衣領,冰涼的液l卻澆不滅胸腔里的火。他不是不知道蘇晴最近總提趙宇家的別墅,可他總覺得,愛情該是兩個人擠在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而不是用房產證丈量真心。
手機又震了下,是趙宇的短信:“林硯秋,你算什么東西?蘇晴要的是恒溫泳池,不是你那堆發霉的線裝書。”
這句話像引爆了炸藥桶。林硯秋抓起酒瓶砸向墻面,玻璃碎片混著酒液濺在《明史》封面上,暈開的深色漬痕像塊丑陋的疤。他沖出酒吧時,冷風吹得他胃里翻江倒海,過馬路的瞬間,卡車遠光燈刺得他睜不開眼
——
恍惚間竟看見蘇晴坐在副駕,對著他舉了舉無名指上的鉆戒,那光芒亮得像在嘲笑他的天真。
劇痛襲來的前一秒,他腦子里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是:原來五年的感情,真的抵不過一個恒溫泳池。
再次睜眼,雕花木窗漏進的晨光正照在泛黃的《河渠書》上。
鼻腔里是松煙墨混著舊紙的氣息,不是酒吧里的酒精味,也不是出租屋的泡面香。林硯秋猛地坐直,發現自已縮在顛簸的馬車里,身上的灰布短褂袖口磨出了毛邊,腰間狼毫筆的筆桿被摩挲得發亮
——
這不是他的東西。
心臟狂跳起來,像要撞破肋骨。三日前的記憶突然涌來:這具身l的原主是相府小書童,因在假山后撞見
“三皇子密令”,被人從崖上推了下去。而他,一個被未婚妻背叛的歷史系研究生,竟在醉酒后撞上卡車,魂穿到了這個叫
“大雍”
的朝代。
荒謬,卻又真實得可怕。
“硯秋,發什么愣?”
車外傳來沈敬之的聲音,帶著幾分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