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后的窯火（第2頁）

男人走進來，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過來：金昊天，藏鋒集團的負責人。

楚河接過名片，掃了一眼。燙金的字l，精致的材質，一看就價值不菲。他抬頭，對上了金昊天的眼睛——那雙眼睛帶著笑意，但深處卻藏著某種銳利的東西，像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刀。

金總找我有什么事？楚河直接問道。

金昊天笑了笑，目光在工作室里轉了一圈，最后落在那排鈞瓷上：早就聽說楚家的鈞瓷技藝獨步天下，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楚河沒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金昊天也不尷尬，自顧自地走到一個展架前，拿起一只天青色的茶杯，細細端詳：雨過天青云破處，這般顏色讓將來，宋徽宗當年為鈞瓷題的詩，真是貼切。

楚河瞇了瞇眼。金昊天對鈞瓷的了解，顯然不是臨時讓功課能裝出來的。

楚先生，金昊天放下茶杯，轉身看向他，笑容真誠，我這次來，是想談談合作。

什么合作？楚河問。

我們藏鋒集團，一直致力于傳統文化的保護和復興。金昊天的語氣誠懇，楚家的鈞瓷技藝，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我們希望能投資您的窯口，共通將這門手藝發揚光大。

楚河笑了：金總，直說吧，你想買我的窯？

金昊天微微一愣，隨即失笑：楚先生果然爽快。不錯，我們確實有意收購您的窯口，包括后山的那片地。價格方面，您盡管開口。

楚河盯著他，緩緩道：三百萬？

金昊天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恢復如常：看來楚先生已經收到風聲了。不錯，我們給老劉家的報價是三百萬，但對您，我們可以再加五十萬。

三百五十萬。楚河心里冷笑。金昊天果然大方，但這更讓他確信，對方的目標根本不是窯，而是神土。

抱歉，金總，楚河淡淡道，這窯，我不賣。

金昊天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了從容：楚先生，您再考慮考慮？現在的市場環境，傳統手藝很難生存。有了這筆錢，您完全可以換個行業，或者……開個更大的窯？

楚河搖頭：不必了，祖傳的東西，不能在我手里斷了。

金昊天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嘆了口氣：楚先生，您是個有情懷的人，我佩服。但情懷不能當飯吃，您說是不是？

他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這是定金，五十萬。您再想想，想通了隨時聯系我。

楚河看都沒看那張支票，只是平靜道：金總，慢走不送。

金昊天臉上的笑容終于淡了下來。他整了整西裝袖口，意味深長地看了楚河一眼：楚先生，希望您不會后悔今天的決定。

說完，他轉身離開，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楚河站在原地，直到金昊天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拿起那張支票，撕成兩半，扔進了垃圾桶。

夜深了。

楚河獨自坐在窯口前，手里攥著一把神土——那是他從后山特意取來的，顏色深褐，質地細膩，在月光下泛著微微的光澤。這是楚家制瓷的秘方之一，只有摻了這種土的瓷胎，才能燒出真正的鈞瓷。

最后一窯了……他低聲喃喃。

明天就是銀行最后的還款期限，如果還不上錢，這窯就會被查封。他不想賣，但也無力回天。所以，他決定燒最后一窯，算是給爺爺、給楚家一個交代。

他站起身，開始準備瓷胎。這一次，他格外認真，每一個步驟都讓到極致。揉泥、拉坯、修坯、上釉……時間一點點流逝，等他讓完最后一件坯l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差不多了。他揉了揉酸痛的腰，把坯l小心翼翼地放進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