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狼狽
。
為了趕最早班的船,他穿著皺巴巴的西裝,皮鞋里灌滿沙子,胡茬瘋長了三天,活像個逃難的。
“我找了你半年。”
陸衍哲往前走了兩步,膝蓋突然一軟,重重跪在滾燙的沙灘上。
貝殼硌得膝蓋生疼,他卻像感覺不到,只是仰頭望著她,眼里滿是祈求。
“淺淺,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何淺淺手里的馬克筆掉在沙里,她彎腰撿起,輕輕吹掉上面的沙粒,動作從容得讓陸衍哲心慌。
“陸先生,你起來吧,這樣影響不好。”
“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陸衍哲的聲音帶著哭腔,這個在商場上從不低頭的男人,此刻任由海浪打濕褲腳、他耍賴的樣子像個小孩。
“是我瞎了眼,被白如夢騙了。我已經讓她徹底消失了,我把她送出國了,這輩子都不會再讓她出現在你面前。”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是白如夢簽署的永不回國的承諾書,還有他轉讓全部股份的協議。
“我什么都不要了,淺淺,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回寶楠一號住,或者去你想去的瑞士,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何淺淺終于放下馬克筆,在他面前的礁石上坐下,距離不遠不近。
“陸衍哲,你還記得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你說要帶我來海島嗎?”
陸衍哲一愣。
她笑了笑,在陽光下顯得那么柔和溫暖。
“你說這里的日落是粉色的,”那年你公司上市,忙得腳不沾地,我體諒你,我們一起吃過很多苦頭最苦的時候被人騙,住的出租屋窗戶合不嚴,臺風天風雨淋進來家就變成泳池,
冬天大風吹,最冷的時候不舍得開電暖器,兩個人就睡在一張單人床上緊緊抱著取暖,晚上只要有一個人開口就可以聊到半夜,那個時候最愛深愛摯愛,買十塊錢糖炒栗子都要等對方吃了才肯吃。我一個人來了。坐在海邊看日落,突然就想通了,其實很多事,不必等別人陪。”
她的語氣太平靜,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陸衍哲這才意識到,他準備了一肚子的懺悔和承諾,在她的無所謂面前有多可笑。
何淺淺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沙。
“白如夢怎么樣,你的股份怎么樣,我都不在乎。我在這里開了家小畫室,教島上的孩子畫畫,每天看日出日落,挺開心的。”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椰子樹,樹下掛著塊木牌,寫著
“淺淺畫室”,旁邊曬著幾幅畫。
全是海,有深藍色的夜海,有金色的晨海,還有泛著泡沫的白浪,每一幅都透著蓬勃的生命力。
“我不是在賭氣,也不是故意躲你。我是真的放下了。那些吵架、委屈、眼淚,早就被這里的風吹散了,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