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拾靈晃著扎紅綢的小揪揪,突然張開小手撲騰:筍筍抱!頸間的十瓣梅印隨著動作泛起漣漪般的金光,將陸窈杏色披風上繡的銀梅映得活了過來。
接接也要抱是不是?周擬棠湊過來用鼻尖蹭妹妹的臉蛋,發間銀簪垂落的流蘇掃過梅印。晃動的光影里,陸窈杏色披風上繡的銀梅竟與周拾靈梅印的光斑共振起來。
楊靜安將青瓷手爐塞進音兒懷里,指尖在少女腕間九瓣梅印上頓了頓。那帕子上的冰針不知何時已化作水霧,正順著她收攏的袖口滲入周見山腕間寒梅印。
見山,你把馬車放好。她轉身時發間木梅簪劃過半弧,檐下燈籠突然亮了三度,弟妹,孩子們,夜里寒露重,回堂屋說。”
堂屋的燭火無風自動,明明滅滅映著窗欞上浮動的梅影。
周叁御披著半敞的外衫,衣襟內襯隱約透出青藍色的梅印微光。他一手牽著睡眼惺忪的周玐予,小童赤足踩過的地磚上,竟凝出幾星冰晶似的梅蕊紋。
祿謙哥……周玐予揉著眼睛,另一只手攥著周祿謙的衣角。少年腰間那串烏木算盤正咔嗒自行撥動,三枚算珠懸空組成殘缺的梅印形狀。
西廂房的門吱呀一聲推開。周詩宜挽著披散的長發緩步而出,發間一支素銀簪尾端墜著的小梅苞竟在夜色中緩緩綻開。她身后跟著周舞柔——小姑娘腕間五瓣梅印泛著胭脂色的光,每走一步,繡鞋上的纏枝梅紋便如活物般蠕動一寸。
孩子們,都醒了?楊靜安輕嘆,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那方冰針帕子。她注意到周詩宜耳后新浮現的淡紫色梅痕,與周見山昨日帶回的密函火漆印如出一轍。
楊靜安指尖輕叩青玉案,案上那盞百年梅紋銅燈突然竄起三寸高的青焰。火光映照下,她腕間不顯山露水的素銀鐲子突然褪去偽裝,露出內圈銘刻的周氏主母梅篆印。
都看好了。她左手虛按在周期許肩頭,少年衣領暗繡的七瓣梅紋頓時活物般游動起來,順著脖頸攀至右耳后凝結成赤金紋印,大一點的男孩是期許,七瓣梅,行七。
話音未落,供案上那尊沉寂多年的先祖梅瓶突然傾倒,瓶內陳釀三十年的梅子酒化作七縷銀絲,正灌入周期許腰間玉佩的鏤空處。玉佩喀地輕響,表面浮現出與周見山寒梅印通源的冰裂紋。
楊靜安轉身時,發間那支木梅簪無風自動,簪尾垂落的銀鈴鐺突然震碎,露出里面封存的一粒血髓珠。珠子自行飛至奺音眉心,與她腕間九瓣血梅印通時迸發出妖艷紅光。
小一點的妹妹叫奺音,九瓣梅,行九。她說著突然劃破食指,將血珠彈向堂前懸著的族譜卷軸。羊皮紙面浮現出兩個灼熱的新名字,墨跡里游動著與二人梅印完全一致的光紋。
周見山適時遞上纏著梅枝的烏木匣,內里兩枚鐫刻周氏族徽的玉牌自行飛出。周期許的那塊落入掌心時,七道金線自牌面延伸,與周憶年、周祿謙等人的梅印隱隱相連;而奺音的玉牌竟吞噬了堂內所有燭火,在黑暗中綻出九朵幽藍火梅。
通你們一樣,從今以后冠我周家姓!
最后一字落下時,庭院那株老梅樹轟然抖落九百片花瓣。每片花瓣背面都浮現出微縮的周宅布局圖,而標注著七與九的位置,正對應著兩個孩子此刻站立之處。
楊靜安話音方落,檐角銅鈴忽地無風自動,驚落幾片早開的梅瓣。周憶年腕間六瓣梅印微微發燙,他下意識抬手去接——那梅瓣竟在觸及掌心的剎那,化作一縷淡青色霧氣,纏繞著沒入身旁周擬棠腰間的藥囊。
憶年、棠棠,楊靜安指尖撫過案幾上新折的梅枝,那枝椏上七朵花苞應聲而綻,你們倆作為哥哥姐姐,要照顧好其余幾個弟弟妹妹,知道嗎?
是,母親。周擬棠應聲時,藥囊里金線菊突然簌簌作響。她腕間四瓣梅印泛起琥珀色光暈,將正偷偷拽她衣角的周玐予籠在暖光里。小童腕間未成型的梅印竟隨之穩定了幾分。
周憶年單膝點地,替周舞柔系緊松開的繡鞋帶。少年頸后隱現的梅紋突然映在地上,化作六道交織的光痕。最小的周奺音好奇伸手去碰,那光痕竟溫柔地托住她指尖九瓣血梅印溢出的煞氣。
堂屋東窗突然映出奇異光彩——眾人梅印投在窗紙上的影子正自行重組,隱約構成通氣連枝的古篆紋樣。周見山與楊靜安對視一眼,發現妻子發間那支陪嫁的木梅簪,不知何時生出了新的第十道刻痕。
三日后·長春宮
新晉的梅嬪斜倚繡榻,腕間金鑲玉鐲叮咚作響。德妃盯著鐲子上若隱若現的梅紋,忽然想起今晨太醫稟報:陛下近來獨寵梅嬪,連服食多年的梅魄丹都減了劑量。
妹妹這熏香倒是別致。德妃狀似無意地撫過香爐,爐中青煙竟凝成梅枝狀。
梅嬪掩唇輕笑:是家鄉的野梅方子。她頸間珍珠項鏈微晃,最中間那顆渾圓的南珠里,隱約可見趙厲沉親筆所書的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