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踉蹌幾步,梅衛(wèi)軍的頭盔掉落,露出蒼白清秀的面容。他腰間玉佩咔地裂開,內(nèi)層藏著的謝家虎符滾到周見山腳邊。
謝期許楊靜安的金梅針突然指向少年后頸——那里有個新鮮的梅花烙,正與周拾靈額頭的印記共鳴。
半月前的謝家……
燭火搖曳,將謝府密室的兵器架映照得森然可怖。謝然顫抖的手撫過案上那柄卷了刃的梅紋戰(zhàn)刀——那是二十年前與周臨淵并肩作戰(zhàn)時用的佩刀。
今萬謝然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那是連中三道鎖魂釘?shù)恼髡住K话牙^躲在身后的謝期許,十歲少年單薄的肩膀在父親鐵掌下微微發(fā)抖,你看清楚。
謝然撕開胸前鎧甲,露出心口潰爛的七瓣梅印。血肉模糊的印記中,隱約可見細(xì)小的金線在游走:這是你祖父用三百梅衛(wèi)軍的血,烙在我們謝家血脈里的保命符
今萬突然單膝跪地,鐵甲撞在青磚上發(fā)出悶響。這個在戰(zhàn)場上斷過七根肋骨都不曾落淚的漢子,此刻卻讓淚水模糊了視線:然兄!讓我留下與你
糊涂!謝然一掌拍碎案幾,震得墻上忠勇傳家的匾額咔咔作響。他抓起朱砂印泥,在謝期許額間重重按下:許兒記住,這枚梅印遇血則顯。到了周將軍身邊
少年突然死死抱住父親的手臂:阿爹!讓我留下!我能用您教的梅開七式話音未落,府外突然傳來整齊的鐵靴踏地聲。
今萬一把扯下披風(fēng)裹住謝期許,鐵面具咔地扣在臉上。最后一眼,少年透過面具縫隙,看見父親重新披掛整齊的背影——那副曾讓敵軍聞風(fēng)喪膽的玄鐵鎧,此刻正將七瓣梅印的最后一點金光,死死鎖在崩裂的護(hù)心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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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館,楊靜安的金梅針懸在謝期許眉心,針尖挑著那枚染血的銅錢。銅錢遇血嗤地蒸騰起紅霧,在空中凝成周字殘影。
從今往后,你叫周期許。她指尖輕點少年額間,那枚七瓣梅印突然褪去血色,化作淡金紋路,行七,與其余九梅生死與共。
少年重重叩首,額頭撞在青磚上迸出火星:周期許謝夫人賜姓!梅印為契,血脈為盟!
此生不負(fù)周家姓,十梅齊聚定乾坤!
他抬起臉時,后頸突然浮現(xiàn)一道劍痕——正是周見山當(dāng)年在青峰崖留下的斬魂劍標(biāo)記。
今萬鐵甲下的右手無聲垂落,七瓣梅印已徹底黯淡。他抱拳行禮的姿勢仍是標(biāo)準(zhǔn)的梅衛(wèi)軍禮,轉(zhuǎn)身時卻露出后背三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傷口排列恰似未完成的十字。
周拾靈的長睫顫了顫,眉心十瓣梅印忽明忽暗。楊靜安將她扶起時,小姑娘滾燙的指尖正巧點在周期許額間——兩枚梅印相觸的剎那,整個醫(yī)館的藥柜嘩啦啦作響,數(shù)十個藥罐自行開啟,各種藥香混合成奇異的梅香。
靈靈,楊靜安捏著女兒軟乎乎的小手,引她去碰少年結(jié)痂的劍痕,這是七哥哥。
周拾靈忽然瞪圓了眼睛。她額間第十瓣梅紋突然脫離主l,化作一縷金光鉆進(jìn)周期許的七瓣印中。少年悶哼一聲,后背浮現(xiàn)出完整的謝家槍法圖譜——正是當(dāng)年謝然被焚毀的《梅雪槍譜》最后一頁。
七鍋…?奶聲奶氣的呼喚中,周期許臂上未愈的刀傷突然愈合。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糯米團(tuán)子似的小人兒,她正攥著他一根手指,咯咯笑著把血銅錢往嘴里塞。
今萬退至門邊的身影突然消失——他鐵甲縫隙里藏著的半塊謝家令牌,此刻正與周拾靈腕上的銀鈴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