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蘭城,知府大牢。
獄卒:“王義濡,有人來看你了——”
王義濡以為是父母來了,起身轉頭,在昏暗的光影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把輪椅。
他心口一顫,忙朝其邁過去。
輪椅好似在他的心間滾動,碾壓著他。
待輪椅近至牢門外,隔著牢柵欄,他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輪椅上坐著的是崔關禾。
王義濡羞愧垂首,避開崔關禾的視線,口吻僵硬的說道:“老師是來問罪的嗎?”
他自知罪孽深重,罄竹難書。
他已經認罪了,在牢中等候發落。
崔關禾嗓音還會恢復,一開干啞費勁,他喚道:“義濡……錯了。”
“是,我知道錯了,”他滿眼自嘲,“我欺師滅祖,忘恩負義,是恩將仇報的白眼狼,老師如何痛罵我都是應該的,待老師身體好了,親手了結我都成。”
他雙手緊握成拳,依舊只敢盯著地板,硬邦邦道:“我愧對老師對我的賞識與教導,但千錯萬錯乃我一人之錯,我父母無辜,王家無辜,還請老師莫要遷怒他們。”
崔關禾身體尚未好透,說話本就慢,王義濡一句接著一句,他插不上嘴,只能等其說完。
他費勁道:“義濡想錯了,為師不是來問罪的……為師有幾句話要說……”
王義濡一怔。
他還自稱“為師”,也沒怒罵自己,口吻依舊似乎從前那邊稀松平常。
崔關禾慢悠悠從口袋掏出一個符袋,從牢柵欄的縫隙遞過去,緩聲道:“這個文昌開慧符,是我兩年前去廟里給你求的,那日還未來得及給你便……哎。”
王義濡視野里看到一個小小的符袋,以及一小截崔關禾的手。
骨瘦如柴,干皮包骨。
他難以置信地抬眸看向崔關禾。
崔關禾的臉上并沒有半分厲色與責怪之意,仍似從前那般的溫和。
仿佛自己兩年前從未對他露出兇狠猙獰的一面,也沒有給他灌下毒藥。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