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手上感受到的粗糙不平的觸感,江元音動作一滯,愕然抬眼看他。
齊司延按著她的手,停在左肋骨下方的位置,垂眼看她,繼續回應解釋:“我受了傷,才沒有回主屋睡。”
江元音恍然。
難怪那一晚,他一回侯府便讓小廝備水沐浴,臉色如同那回在塢城受傷了一般慘白。
她想要看看他的傷口,但一想到那晚聽到的話,又壓下去了。
齊司延又道:“至于耳力目力與雙腿的事,我并非故意瞞你。”
他斟酌著措辭解釋道:“我中毒是真,曾耳聾目瞎,雙腿不能行,皆是真,你當能體諒理解我一開始的緘口不言。”
“我若能預知你我后來的情意,自不會瞞你分毫。”
“‘欺騙’是迫不得已,‘愚弄’是無稽之談,至于‘利用’……阿音可是忘了,你當初曾對我說,我對付齊文臺,你對付陸氏,一道聯手,成效更佳。”
“為何現在,聯手在阿音眼里,便成了‘利用’?”
江元音抽回手,低垂著頭,一時無言以對。
是的。
這些她都想過的,也全部理解。
她想不明白的,是他為何五個月前就會去調查尋找江云裳。
這讓她覺得,他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根本不似他解釋的這樣,是因為處境而不得不防備她。
……可她,能問嗎?
齊司延:“近半年的相處,我為人如何,待你如何,你自己感覺不到嗎?”
他雙手捧住她的臉,迫使她抬頭。
他彎腰俯身,與她四目相對,“你可以誤解我,但不可以武斷地審判我。”
他喉結滾動,心口鈍痛,聲音卻越發的輕:“阿音,我也會傷心的。”
隔著兩拳的距離,江元音抬眼看他。
是錯覺嗎?
為何他的眉眼里,竟隱隱約約的有……脆弱?
這份“脆弱”卻給了江元音面對一切的沖動與勇氣,她直視他,終于問出了口:“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找江云裳?”
齊司延呼吸一滯,身子微僵。
江元音安靜注視著他,一瞬不眨,將他每一絲神色變化收入眼底。
“你可以不回答,但不可以騙我,”她重聲提醒道:“你說過,你亦會遵守家規。”
屋內寂靜無聲。
江元音心口翻涌著失望,抬手試圖掰開齊司延捧住她臉的手。
然而齊司延不肯松手。
他眸里有光影明明滅滅,半晌后才似下了某種決心,開口道:“我曾經做過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