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不算高,但溝深林密,尤其是北坡,太陽常年照不進去,陰得很,所以叫遮陽山。
而貴妃墓,就在那最深最陰的溝里。
起初一切都很順利,可當車子開上土路后,我立刻見識到了隴西地界的特色。
四周,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高原以及隨處可見的溝壑,這些溝壑縱橫交錯,切割出無數(shù)陡峭的崖壁和孤立的土塬。
土塬上,稀疏的植被,像癩痢頭似的點綴在黃土坡上,更添幾分荒涼。
聽大錘說,當?shù)厝斯苓@些縱橫的溝壑叫‘崾峴子’。
皮卡在溝壑縱橫的土路上劇烈顛簸,車身不斷被深坑和土包拋起,震得我五臟翻騰,連說話都斷斷續(xù)續(xù)。
一旁的竹竿也與我相差無幾。
倒是大錘,因為體重的緣故,坐在車斗內(nèi),任憑車子如何顛簸都紋絲不動。
“師父我們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啊”
我感覺到胃里有些翻江倒海,連帶著聲音,都在顛簸中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遮陽山那地方,向來就偏。這些走的人少了,路更爛了。你娃子就忍著點吧,快到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抓著車斗的雙手又暗暗緊了幾分。
顛簸了近兩個鐘頭,日頭偏西時,皮卡拐入一條野草覆蓋的險路,車身傾斜得幾次碾著懸崖邊擦過,驚出我一身冷汗。
停車時,我手腳發(fā)軟地爬下車,強壓著胃里的翻騰踉蹌跟上。
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此刻正站在一條巨大溝壑的邊緣處,再往前走上個兩三米,就是幾十米高的懸崖。
而師父此刻早已經(jīng)站在了懸崖邊,他身上的灰布褂子被溝壑里竄上來的風吹的獵獵作響。
“師父,小心!”
師父沒搭理我,雙眼死死的盯著懸崖西北處的某處,枯瘦的手從懷中摸出一個老式的黃銅羅盤,拇指撥動盤面,凝神屏息地校準著方位。
羅盤上的天池指針微微顫動,先是穩(wěn)穩(wěn)指向西北方某個特定的角度,隨后不知為何開始瘋狂打轉。
“羅盤失靈了”
師父的聲音低沉而凝重,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山石的重量,“四象皆兇,死氣盤踞,這地方比二十八年前更加可怕了,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四陰鎖龍,白虎銜尸’的絕地!”
我順著師父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里是一片連綿且陡峭的山嶺,塬上的土壤因水土流失變成了各式各樣的陡崖,活像一具具扒了皮肉的巨獸骨架,慘白嶙峋地戳在暮色里。
最深處,一團化不開的墨綠死死淤積在溝底,太陽光走到這兒,像是被什么東西一口吞了,半點都漏不進去。
而那里,
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
遮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