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1頁）

“使用溫水將豆類浸泡澆灌到預發芽狀態，然后放到濕潤的泥土中，再把輕小雕塑壓在上面，松土掩埋。待到豆子發芽后，便會將雕塑從土中頂出，制造神像顯靈的假象。”

柳清后頸處生雞皮疙瘩，簡單撓癢幾下，然后對幾個早已目瞪口呆的獄卒說道;

“你們曾說夜巡時遇到黑影，還撕扯臉皮捉弄，應該是對方故意化妝佩戴假面，讓你們在幻藥的作用下誤判，然后吸引你們注意，讓同伙趁機在后面挖土布置。”

只是簡單的挖土撒豆壓雕塑然后掩埋部分，這種事情眨眼間就能完成，更何況獄卒們正處在幻藥的效果下，也難怪沒能發覺異常。

趙凡若有所思地拿起雕塑，發現這個慈姑雕像矮小輕盈，跟他半截手臂差不多大。

“對方掩埋時故意埋到雕塑的手掌處，生怕你們發現不到。”

解釋完這處玄機后，柳清背手長嘆聲，然后用衣衫眼角濕潤：

“無根生佛，泥塑垂淚，靈符治病，這些都是極為典型的愚民手段。數年前龍江水患，甚至有妖道宣稱要給河伯娶親，才能平息水患，唉”

“不是神仙顯靈，而是刻意人為柳大人，劫走囚犯的人會不會跟白玉蓮教有關？您不是一直想找白玉蓮教的線索證據，這不就送上門來了！”

舉起手中雕塑，趙凡又筆畫著墻上出現的玉蓮花，詢問道：“慈姑雕塑，墻生玉蓮，則擺明了就是白玉蓮教啊。不說別的，但就這個雕像，我就曾在臨江府的廟宇中見過售賣，簡直是一模一樣。”

“呃，是有關聯但應不是。”柳清輕輕搖頭，扶須解釋：“對方手段精妙卻又刻意留下紕漏，可是說是在明示白玉蓮教我懷疑是在栽贓或者轉移注意。世事艱難啊，前兩個案子還沒破，就來了個新的，手段風格與前兩者截然不同，臨江府何其榮幸，居然引來諸多勢力覬覦。”

說罷，柳清拍手打凈手上泥土，收起袖子背手離開牢獄，顯然沒有繼續追查的意思。

“唉，大廈將傾，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趙凡見狀緊隨其后，俯首低聲請示道：“柳柳叔，您這話是什么意思？還有那案子怎么辦？您知道的，我父親他”、

“勞煩趙公子告知令尊。”聽趙凡稱呼自己為叔叔而非職務，柳清自然明白其是基于私情而非公事詢問：

“就說柳某才疏學淺，愧對信任，明日便將官印懸掛公堂，任憑知府懲罰，絕無怨言。”

“萬萬不可，您明知道爹說的是氣話！”

見其不顧私情擺出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趙凡也著急起來：“這個案子處理不了倒也算了，刁民而已鬧不出什么風浪。可那兩個案子您不能撒手不管。柳叔，您知道的，我家小妹性命與否皆仰賴那兩起命案。”

情急之下，趙凡不顧體面，整衣便要下跪叩拜。

怎料剛有所動作，就見柳清突然伸手扶住他的雙臂，凝視片刻緩緩說道：“并非見死不救，只是兩相取其輕。我愧對信任，沒有氣魄擔起殺劫罪責，去掀開最后一層遮羞布。趙公子，另請高明吧。”

柳清目光閃爍，似是也在掙扎猶豫中，嘴巴張了張，最后還是一言不發，眼神逐漸堅定，身子卻佝僂發抖：

“殺一人可救萬家性命，哪怕僅是安逸片刻，也足以了”

“你你別人的命是命，我家小妹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憑什么非要犧牲她？！”

見柳清沉默不語，只是愧疚的揮袖離開，趙凡也破罐子破摔，掐腰發泄道：“不救就不救，誰稀罕你救！整個臨江府都袖手旁觀，沒人在乎小妹的性命，你是如此，爹也是如此。憑什么，憑什么活該我小妹喪命！”

就像是個明知開牌就回破產，卻仍不愿認命，繼續下注渴望翻盤的賭徒，趙凡咬牙看了柳清最后一眼，甩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兩個命案就讓曾經的臨江府英雄嚇破了膽變成了狗熊，太令人失望了，他趙凡之前瞎了眼，竟然會憧憬這樣的人。

就這么氣憤的走回衙門，趙凡取出所有相關卷宗擺放在桌案上，翻開封面準備自己來。

可是盯著上面的文字半天，腦袋卻空空如也，擠不出半點思路。

為什么別人破案推敲看起來無比輕松順暢，到了自己這卻摸不到頭腦。

柳推官是這樣，前幾日在客棧中遇到的書生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