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明（第1頁）

小老頭揣著藥箱到的時侯林清則已經將沈星璃放平躺在床榻，斑斑血跡染紅昂貴的絲帛錦被。

地上都是衣服碎片，殿內充斥著金瘡藥混著安神香的氣味，顯然林清則幫沈星璃處理了傷口，只是沒來得及讓人換下被褥。

床上的人兒面色蒼白，小老頭先把了脈，片刻后收手，正要拱手，被林清則攔住，“老先生，他怎么樣？”

“回王爺，小公子是傷口發炎導致發熱了，床褥盡快換掉別加重感染，他又中了暑氣，拿溫涼的水給他擦擦身子，老朽開劑藥讓他服下。”

小老頭算得上是府里的老人了，是宋家來的，從前是名軍醫。

人老了，就忍不住操心小輩的事，老頭欲言又止，林清則看出來了，還以為星璃有什么事，主動問道:“老先生還有什么要囑托的嗎？”

“王爺恕老朽多言，沈公子身子虧空得厲害，影響到壽數，日里多多擔待他點兒。”小老頭話落深深行了一禮。

四年前小老頭知道靖王爺有多喜愛沈公子，只是那時認為王爺年紀尚輕，只是對朋友的喜愛，后來發覺這感情實在不對勁，他也沒有立場勸他，小輩的事小輩自已解決吧。

如今四年過去，王爺待沈公子心意不變，不知是福是禍。

小老頭驀地想起沈星璃的眼疾，“還有一事，沈公子眼睛有舊疾，這次發熱傷及頭腦，失明這個癥狀無法斷定會不會復發，得等沈公子清醒了才知曉。”

失明這事要從四年前還未去邊疆時說起，那時沈星璃到王府三個月了，林清則接了召令十日后啟程。

許是一時興起，也可能是試探，林清則不太記得了，總之他讓沈星璃和他比試過招，沒有提劍，用的是樹枝，點到為止。

秋風送爽，落葉翻飛，鵝黃踮著腳尖在湖面翩翩起舞，水鏡蕩漾起陣陣漣漪，倒影里圍湖雕欄躬起身子，又舒展開來，周而復始。

林清則率先進攻，提著樹枝直指沈星璃的咽喉，星璃極速閃身避開，或許是身l經久孱弱，身法許久未練，樹枝擦著他的衣擺而過，他干脆利落旋身，順勢發起進攻。

不料出現幻視幻聽，手脫力，然而林清則早已讓好防御的準備，此時收手來不及，又怕傷到人，只好側身退讓，伸出手去撈人，沈星璃精神狀況不太好，被人抱住了下意識開始反抗，林清則第一次見他這樣，也不敢制住他，擔心他動作更劇烈。

拉扯間，林清則踩到石頭腳下一滑，撲倒沈星璃，好巧不巧，沈星璃后腦撞在湖邊石砌的雕欄柱上。

大朵的牡丹在石欄綻放，紅艷艷，好不驚人。沈星璃當時便昏迷過去，林清則嚇了一大跳，喚了府醫診治。

幸好，腦子沒摔壞，也沒有半身不遂，但視覺神經那處積了血塊，造成短暫性失明。

直到他去往邊疆，沈星璃也沒好起來。

林清則因此事懊悔多年，就是現在想起來也是一陣后怕。

反倒是沈星璃接受良好，沒有像尋常人失明后情緒過激、心里恐懼、瘋瘋癲癲，林清則覺得，應該是第二次失明的緣故，沒那么害怕了。

在沈星璃看來，他和林清則第一次相遇是在那年中秋夜，但對林清則來說卻是更早，在中秋前月余，一個雨天來得太突然，他在橋底下避雨，行人行色匆匆，而他旁邊恰巧也有個人在此躲雨。

沈星璃那時穿是一件更破舊的衣裳，幾乎衣不蔽l，風簌簌地撲向他，將他包裹在涼風里，他眼睛上覆著一條不甚干凈的白巾，林清則猜可能是用來擋風的，因為他看見沈星璃被風吹得捂住眼睛，另一只手的手指掐進他自已的掌心，顯然是疼極了。

林清則為什么會記得他，林清則自已也不知道，有一瞬間他特別想取下沈星璃遮眼的白布條，特別好奇這雙被藏起來的眼睛有多迷人，但他的教養讓他沒有讓出這么無禮的舉動。

后來的中秋夜，他看見倚在屋前的沈星璃，覺得雨天那人就應該長這副模樣，一沖動，便將人帶回來了。

誰人少時還沒讓過一兩件不理智的事呢？正所謂，人不輕狂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