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墟的雪,十年未停。
沈璃跪在寒潭邊,指尖最后一點鳳火在風雪里搖搖欲墜。她望著潭中那抹白衣身影,喉間涌上的腥甜混著刺骨的寒意,凍得她連聲音都發顫:“云昭,再撐一撐……”
潭水漆黑如墨,謝云昭半個身子浸在里面,原本溫潤如玉的面容此刻慘白如紙,靈力潰散的光暈在他周身斷斷續續,像風中殘燭。三天前他為護她擋下魔尊一擊,仙骨受損,唯有以沈家鳳凰血脈為引,方能修補。
“阿璃,別耗著了?!敝x云昭的聲音很輕,帶著慣有的溫柔,“這鳳凰血對你損耗太大?!?/p>
沈璃笑了笑,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跡。嫁給他三年,這位名動三界的清玄仙尊,總在這樣細微處讓她心頭滾燙。他會在她生辰時尋遍四海八荒的奇花,會在寒夜為她暖手,會在她耳邊低喃“此生唯你”。就連府里的下人都說,仙尊對主母,是掏了心的疼。
她深吸一口氣,抬手劃破心口。殷紅的血珠剛涌出來,就被她用靈力引著,化作一道赤線,緩緩注入潭中。那是沈家世代相傳的鳳凰血,至陽至烈,能活死人肉白骨,卻也損耗根基,用一次,便折壽十年。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為他獻祭了。
“無妨。”沈璃望著他逐漸恢復血色的臉,心頭的鈍痛都輕了幾分,“只要你能好起來,別說十年,就是……”
話音未落,寒潭對岸忽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沈璃下意識轉頭,看見謝云昭的師尊玄虛真人站在不遠處,青灰色道袍在風雪里飄擺,眼神里的冷漠讓她莫名一悸。
而本該靈力盡失的謝云昭,此刻正微微側頭,對著玄虛真人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半分虛弱,只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冰冷,與平日里的溫潤判若兩人。
“師尊,”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清晰地穿透風雪,落在沈璃耳中,“沈家血脈果然好用,三次獻祭,不死丹的藥引已足,只差最后一步了。”
沈璃渾身一僵,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
不死丹?什么不死丹?
她維持著引血的姿勢,血液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向潭中,心口的傷口像是被冰錐狠狠扎住,疼得她幾乎窒息。她看見玄虛真人點了點頭,語氣平淡:“讓得好。待丹成,你便是三界唯一的不死仙尊,昆侖墟也能再續千年氣運。”
“那她呢?”謝云昭的目光掃過她,像在看一件用舊的器物。
“鳳凰血耗盡,自然是死了?!毙撜嫒苏Z氣隨意,“一個凡間侯府的女子,能為仙尊獻祭,已是她的造化?!?/p>
沈璃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原來那三年的描眉、擋箭、“此生唯你”,全是假的。
原來他一次次讓她獻祭鳳血,不是為了療傷,是為了煉那勞什子不死丹。
原來她掏心掏肺愛了三年的夫君,從一開始,就只是把她當成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