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沉默,姜璃話鋒一轉(zhuǎn)道:“可你既然如此有骨氣,為何想要尋死?退一步說,京城這么大,你想在哪里死不行?你死在翰林院、薛府甚至是寧首輔的家門口,都能滿足你那可笑又可憐的自尊心,但你偏偏要跑到本宮的別苑門外投河。薛淮,你究竟打著什么算盤?本宮和你好像沒有新仇舊恨。”
薛淮緩緩道:“殿下似乎對臣有很大的偏見。”
“偏見?”
姜璃搖了搖頭,雖是坐著卻有居高臨下的意味:“你有什么資格讓本宮另眼相看?本宮只是覺得像你這種只會逞嘴上功夫的讀書人,于國于民沒有半分益處。你入仕將近兩年,除了像無頭蒼蠅一般整日寫彈章,你還會做什么?說到底,你只是為了邀買清名,一如你那位養(yǎng)望二十年的座師。”
她不僅瞧不上薛淮,連領(lǐng)袖清流的禮部侍郎沈望都瞧不上。
薛淮正色道:“殿下,臣之所以彈劾那些人,是因為他們貪贓枉法魚肉百姓,并非是圖一己虛名。至于家?guī)煘槿耍峙螺啿坏降钕峦狱c評。”
雖說沈望近半年對他頗為失望,但是薛淮很清楚這個時代官場師徒關(guān)系的重要性,此刻必須要站出來維護座師。
“莫要想著轉(zhuǎn)移話題。”姜璃冷聲道,“本宮懶得和你爭論,最后問你一次,你究竟是不是受人慫恿,想要將本宮牽扯進你們這些官員的爾虞我詐之中?”
薛淮隱隱覺得這位公主的關(guān)注點有些奇怪,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莫說自己還好端端地站在這里,就算真的死在九曲河里,難道還能對她造成干礙?
簡而言之,姜璃的防備心太重,有些不太尋常。
他不慌不忙地再度看向姜璃,其實她年紀不大,頂多十六七歲的樣子,只是滿身貴氣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年齡。
一念及此,薛淮認真道:“殿下,臣方才已經(jīng)說過,這只是一樁意外事件。臣與殿下從無嫌隙,且臣很敬佩殿下鋤強扶弱的公義之心,怎會刻意給殿下制造麻煩?”
“還是不肯說實話么?”
姜璃冷冷看著他,忽然高聲道:“來人。”
兩名身材魁梧的侍衛(wèi)頃刻間出現(xiàn)在門邊。
薛淮不為所動,冷靜地說道:“殿下,臣是朝廷命官。”
他終究是天子欽點的清貴翰林,還有世人皆知的忠臣清名,絕非姜璃往日隨意教訓的頑劣紈绔。
“別擔心,本宮不會動用私刑。”姜璃微笑道,“本宮只是讓他們過來做個見證,一會本宮就入宮求見陛下,只說好心好意救了失足落水的薛編修,誰知你見色起意妄圖非禮本宮。薛淮,你說屆時陛下是信你還是信我?就算陛下不舍得懲治你,只需這件事傳揚開來,那些被你彈劾過的官員會是怎樣的反應?朝堂是否還有你立足之地?”
她言笑晏晏,仿佛在述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渾然不在意這會徹底毀掉薛淮的人生。
薛淮心里瞬間一緊,他無法判斷對方話中的真?zhèn)危荒茏鲎顗牡拇蛩恪?/p>
于是在姜璃饒有興致的注視下,薛淮往前踏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