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一開始眾人只想應景而作,如今面對黃道周的墨寶、吳玉槐的名畫、漱玉硯這些寶貝,在場的讀書人誰能不動心?
最重要的是隨著彩頭的不斷增加,這場雅集必將成為一段佳話,若某人能以詩詞奪得魁首,肯定能在京中名聲大噪,最后的贏家可謂名利雙收。
就在眾人暗中苦思之時,大堂北面那道帷幕之后傳來一道溫婉的聲音:“高修撰,不知小女子能否厚顏增一彩頭?”
高廷弼微微一怔,旋即拊掌笑道:“自無不可!”
那位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的清倌人曲昭云徐徐道:“小女子素來敬仰飽學之士,今日能為諸位演奏助興,心中無比歡喜與榮幸。小女子身無長物,唯有一具古琴來歷不凡。此琴名為‘碧梧’,取鳳棲于梧之意,或許能配得上今日雅集之魁首。”
她的嗓音輕柔又清澈,宛如山間清泉沁人心脾。
薛淮摩挲著掌中酒杯,平靜地打量周遭,發現一眾才子們眼神熱切,顯然是因為曲昭云口中的鳳棲于梧之說。
不怪他們會浮想聯翩,據說這位曲大家年近雙十,說不定就有了隱退之心,今日若能得她所贈古琴,一來二去便有了交情,將來未必不能成為入幕之賓。
薛淮無聲一笑,他不會輕視這種身不由己的女子,但也不愿和對方有太多的牽扯。
060【頭彩】
另一邊高廷弼命人燃香,又讓瞻雪閣的管事準備十余副文房四寶,限定一炷香內落筆,然后再由眾人公評。
時間悄悄流逝,堂內的氛圍漸漸變得緊張起來。
相較而言,崔延卿表現得最輕松,他仿佛已經忘掉先前薛淮施加的恥辱,端著酒盞走到薛淮身旁,輕聲說道:“薛侍讀,想不到你舍得拿出那方令尊留下來的名硯,崔某只好卻之不恭。”
“……”
薛淮總算明白此人為何敢將天子視作史書上的昏君,公然把山東大旱美化成海晏河清,原來他有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自信。
“崔兄高興就好。”
薛淮委實不想和他走得太近,萬一被其傳染同化,將來在朝堂上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見他轉身就走,崔延卿冷哼一聲,但也沒有糾纏不休。
當一炷香燃盡,絕大多數人都已停筆,只有寥寥幾人愁眉苦臉,顯然是沒有提前做準備亦或發揮不佳。
高廷弼沒有去調侃那幾人,他環視全場說道:“既然此事是我首倡,那就讓我來拋磚引玉,如何?”
眾人紛紛點頭。
“獻丑了。”
高廷弼一笑,隨即朗聲讀道:“題云,壬寅小年瞻雪閣領筵。”
“廿載寒燈映雪明,瓊林宴罷劍初鳴。”
“鰲頭已占三霄近,雁塔新題萬古名。”
“玉斧修成閬苑稿,金鑾待展稷臣情。”
“何當再借昆山屑?遍灑人間白玉京。”
念完這首詩,高廷弼朝眾人拱手一禮,十分瀟灑飄逸地說道:“還望諸位同年斧正。”
“好詩!氣象宏闊,豪情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