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看似偏向沈望,其實只是因為他身上掛著欽差的名頭,天子若是不給他體面,那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沈望現(xiàn)在掀開工部的蓋子容易,想要平穩(wěn)收場卻極難。
工部四司的利益牽扯到朝中很多人,沈望如果不敢將矛頭指向那些站在頂端的權貴,只在中下層打轉,必然會迎來兇狠的反撲,屆時朝堂肯定會亂成一團,而這絕對是天子不愿看到的場面。
鴉雀無聲的大殿內,很多重臣都在靜靜地注視那個年輕修長的身影。
薛淮一步步來到御前站定,目光平視,語調沉穩(wěn)。
“臣翰林院編修薛淮謹奏:仰惟陛下垂拱九重,明察萬里。臣奉欽差禮部侍郎沈望檄命,稽核工部屯田清吏司田政,得悉代王府受田一事始末,今據(jù)實陳奏,伏冀圣鑒。”
他沒有刻意抬高聲量,然而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在百官心中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饒是薛明綸城府如海,面上亦不禁閃過駭然之色。
內閣次輔歐陽晦原本老神在在,在那些官員圍攻沈望的時候都不曾動容,此刻不禁扭頭看過去,眼中浮現(xiàn)激賞之意。
連這些身處大燕權力核心的重臣都難掩驚詫,其他官員心中的震撼更不必多言。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沈望和薛淮這對師徒竟然將,雙手朝上奉起。
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曾敏親自走過來,拿起薛淮手中的奏章,小心翼翼地回到御座旁邊。
天子接過來,冷峻的目光落在紙上。
他看得很慢很仔細,仿佛要穿透薛淮的字跡,看見那些蛀蟲真正的嘴臉。
殿內的氣氛幾近凝滯,令人感到窒息。
良久,天子緩緩起身,前行數(shù)步,視線掃過殿下文武百官,輕輕吐出兩個字:“很好。”
下一刻,他猛地揮手一擲,用力將那本奏章砸在殿內光滑可鑒的地面上。
“砰!”
宛若天雷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