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斯蘭冷峻的眉眼立刻柔和下來,像春雪初融。他無奈地捏了捏妻子的鼻尖,端起果盤往外走。
推開廚房門,客廳里的談話聲戛然而止。阿爾斯蘭將水果和堅果擺在茶幾上,動作很輕,卻帶著刻意的疏離。方珩遞給他一支煙,他搖了搖頭。
林成硯瞥了他一眼,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老爺子抖了抖煙灰,重新靠回沙發(fā)里:"不是說在開發(fā)旅游業(yè)嗎?我在這兒等了兩個多小時,別說游客了,連只野狗都沒看見。"
"現(xiàn)在是淡季。"阿爾斯蘭硬邦邦地回道。
方珩見狀掐滅煙頭,朝廚房方向使了個眼色。方好好立刻會意,像只輕盈的蝴蝶落在父親身邊:"林董,我?guī)ヱR場看看吧?才完成擴建,現(xiàn)在能同時容納三百多匹馬呢。"她眼睛亮晶晶的,"您見多識廣,給指導指導?"
林成硯的目光在孫子臉上停留了片刻。阿爾斯蘭正盯著果盤里的一顆山核桃,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寶,死活不肯抬頭。
"都是一家人了,還叫什么林董。"老爺子突然說道,聲音里帶著幾分不自在。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方好好怔了怔,與父親交換了一個眼神。方珩微微頷首,林成硯能親自過來,態(tài)度其實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一束陽光穿透云層,正好落在茶幾上的果盤里,將葡萄照得晶瑩剔透。阿爾斯蘭終于抬起頭,喉結(jié)動了動,卻什
么也沒說。但所有人都看見,他悄悄把老爺子最愛吃的巴旦木往那邊推了推。
雪后的陽光格外清透,方好好挽著林成硯的手臂走在前面,阿爾斯蘭落后兩步跟在后面,方珩抽著煙,陪著他,四人的影子斜斜地投在雪地上,像一幅漸次延展的畫卷。
"您看那邊,"方好好指著遠處新搭建的木質(zhì)圍欄:"那是按照國際標準擴建的訓練場,等開春就能舉辦小型馬術比賽了。"
林成硯瞇起眼睛打量,微微頷首:"圍欄高度合適,緩沖帶留得夠?qū)挕?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這些都是你設計的?"
這話明顯是問阿爾斯蘭的。方好好悄悄轉(zhuǎn)頭朝丈夫使眼色。
阿爾斯蘭抿了抿唇,終于上前兩步:"嗯,參考了德國和荷蘭的牧場設計。"他聲音有些干澀,但語氣已經(jīng)緩和許多:"考慮到旅游旺季的人流,特意把觀賞區(qū)和訓練區(qū)分開了。"
馬廄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嘶鳴聲。方好好眼睛一亮,拉著林成硯快步走去:"我?guī)纯葱聛淼暮寡獙汃R!"
推開厚重的木門,溫暖的干草氣息撲面而來。一匹毛色如綢緞般的棗紅馬立刻探出頭,親昵地蹭方好好的手心。
"這是赤焰,才三歲就已經(jīng)拿過兩次冠軍了。是阿爾斯蘭親自挑選的。"她熟練地掰開一塊方糖喂給馬兒,轉(zhuǎn)頭對阿爾斯蘭笑道:"對吧?"
阿爾斯蘭不自覺地勾起嘴角:"嗯,上個月剛在伊犁賽馬節(jié)拿了頭彩。"
林成硯的手突然顫抖起來。他慢慢撫上馬兒油亮的鬃毛,指尖在某個特別的旋渦處停留,那里有一簇天生的白毛,形狀像片雪花。
"它左前蹄也有一塊白斑。"阿爾斯蘭輕聲說:"和當年的閃電一模一樣。"閃電是他父親心愛的小馬。
方好好后退了一步,挽上自己父親的手,悄聲道:“咱們先出去?”
方珩點點頭,跟她一起退出了馬廄。厚重的木門在身后輕輕合上,將空間留給這對爺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