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一位沉默的貴族,百年來,容顏未改,氣質(zhì)愈深。
車子在主宅前停下。
周斯凌下車,穿過燈火通明卻空曠得有些寂寥的客廳。
母親正抱著只通體雪白的波斯貓坐在沙發(fā)上,聞聲詫異地抬頭:“斯凌?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她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優(yōu)雅。
“有份文件落在這里?!敝芩沽柩院喴赓W,腳步未停,徑直穿過客廳,走向通往后面庭院的長廊。
他熟稔地穿過月色籠罩的庭院,推開一扇雕花木門,走進屬于他自己的那方天地。
空氣里只有淡淡的書墨和木質(zhì)家具的氣息。
他沒有開頂燈,只擰亮了書桌上一盞造型古樸的黃銅臺燈。暖黃色的光暈在桌面上投下一小片溫暖的光圈。
他拉開書桌最底層的抽屜,從最深處取出一個沒有任何花紋的深棕色硬紙盒。
盒子表面已經(jīng)落了一層薄薄的浮塵。
打開盒蓋。
里面沒有文件,只有一張被仔細保存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某個競賽的頒獎現(xiàn)場,照片的中心,只有兩個人。
穿著藤楓校服的少女站在冠軍的位置,微微仰著頭,臉上帶著一點靦腆卻真實的笑容,手里捧著一枚金燦燦的獎牌。
厚重的黑框眼鏡幾乎遮住了她半張臉,卻遮不住鏡片后那雙因為喜悅而彎起的月牙眼,里面閃爍著純粹而明亮的光芒。
而他,穿著同樣筆挺的校服,站在亞軍的位置。
他的目光沒有看向鏡頭,也沒有看向歡呼的人群,而是微微側(cè)著,落在身邊那個捧著金牌的少女身上。
照片捕捉到的瞬間,他慣常冷漠的臉上,神情是罕見的專注,甚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欣賞。
那是他唯一一次,在輸?shù)粢粓鲋陵P(guān)重要的比賽后,心中升起的不是慣有的、對秩序被打破的煩躁和對勝利的執(zhí)念,而是一種平靜的認同。
當時的他,站在她身側(cè),看著她鏡片后那雙彎起的盛滿星辰般的眼睛,心底只有一個清晰的念頭——
她值得。
臺燈溫暖的光暈籠罩著照片。
周斯凌伸出修長的手指,指腹極其輕柔地撫過照片中少女那被眼鏡框遮擋了大半的側(cè)臉輪廓。
指尖下的觸感冰涼而光滑。
xiong腔里,那顆躁動了整晚的心臟,在指尖觸碰到舊日影像的瞬間,以一種失控的力度和頻率,沉重而瘋狂地搏動起來。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喧鬧的賽場,回到了那個悶熱的下午。
她站在他身邊,微仰著頭,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而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地站在了第二名的位置,只想看著她站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