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騙人的下場是這樣（二）（第2頁）

奶奶靜靜地聽著，渾濁的眼睛一點點彎了起來，笑意一圈圈地蕩漾開，驅(qū)散了病容帶來的沉重陰霾。

她偶爾也掙扎著插上一兩句，聲音微弱卻帶著真切的暖意：

“是……小胖那孩子……從小就……貪嘴……”

“那紅薯……烤得……香啊……香得……流油……”

時間在這細碎而溫情的低語中悄然流淌。

窗外的陽光慢慢西斜，顏色從熾烈的金黃沉淀為帶著倦意的橘紅。

奶奶臉上的笑容像被風吹散的薄霧，漸漸淡去，被一層濃重的疲憊覆蓋，呼吸也變得淺促而費力。

她輕輕拍了拍你的手背，動作輕得幾乎沒有力道，“丫頭……累啦……你回吧……路上……小心……”

你連忙點頭：“好，奶奶，您好好休息，我過兩天再來看您。您一定要好好吃飯，按時吃藥，聽醫(yī)生的話。”

你站起身，彎下腰，細致地幫她把滑落至臂彎的薄被角仔細掖好。

“嗯……回吧……”奶奶閉上眼，那抹微弱的笑意最終停留在嘴角。

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轉(zhuǎn)身退出了病房。

走廊的燈光比病房里亮得多，是醫(yī)院特有的冷白色調(diào)，照得人無所遁形。

你徑直走向走廊盡頭，主治醫(yī)師林醫(yī)生的辦公室。

門虛掩著，里面透出燈光。

你屈指，在門板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叁下。

“請進。”林醫(yī)生沉穩(wěn)的聲音傳來。

你推門進去。

林醫(yī)生是一位四十多歲、氣質(zhì)嚴謹?shù)闹心昴腥耍髦鸾z邊眼鏡，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神情嚴肅，正對著電腦屏幕專注地查看資料。見是你，他示意你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林醫(yī)生，”你坐直身體，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蓋上，“我奶奶的情況……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林醫(y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目光從閃爍的電腦屏幕移向你，鏡片后的眼神帶著職業(yè)性的冷靜。

他拿起桌上一份厚厚的病歷夾，翻動著，紙張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輕響。

“陸惜棠，”他直接叫了你的名字，語氣平穩(wěn)，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你奶奶的病情，目前來看，很不樂觀。”

他用筆尖指著病歷上幾項被特意標紅的指標，“癌細胞的控制效果，比我們預期的要差很多。之前的化療方案，她的身體耐受性正在急劇下降，副作用反應也明顯加重了。”他翻過一頁，指著幾項數(shù)據(jù)，“你看這里，還有這里。”

你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絞緊了，指甲深深陷進柔軟的掌心嫩肉里。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收緊，然后無可挽回地向下沉墜。

但你依舊強迫自己抬起頭，集中全部精神去捕捉他吐出的每一個音節(jié)。

“所以，下一階段的治療，我們必須調(diào)整方案。”林醫(yī)生放下病歷夾，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透過鏡片直視著你，“新方案……無論是進口靶向藥物的選擇，還是必要的輔助治療手段，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