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在你身前的,是那個剛才還紅著臉問你“我真的有那么好嗎”的少年。
那把匕首,深深沒入了他左側腰腹。
他甚至還保持著下意識側身將你完全護在懷里的姿勢,他那只染血的手,還緊緊地、死死地攥著你的手,仿佛那是他生命最后時刻唯一要抓住的東西。
巨大的沖擊力讓他整個人猛地向前踉蹌了一下,身體重重地撞在你身上,又像失去了所有支撐般,沿著你的身體,無聲地、沉重地向下滑落。
世界的聲音在瞬間被抽離。
你腦中一片空白,像被投入了最深最冷的冰海,連發聲的本能都已被凍結。
視野里只剩下他因劇痛而瞬間慘白的臉,那失了血色的唇瓣在細微地顫抖,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動著,仿佛承受著千鈞重壓。額角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迅速匯聚滑落。
“連溪――!!”
“天?。。⑷死玻?!”
“快叫救護車!!報警?。?!”
遲來的尖叫聲、哭喊聲、混亂的腳步聲海嘯般從四面八方驟然爆發,瞬間淹沒了寂靜的林道。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蟻群,驚恐地四散奔逃、推搡、哭喊。方才的寧靜祥和被徹底撕碎,只剩下地獄般的喧囂。
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一擊得手,沒有絲毫停留,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猛地抽回匕首――刀刃帶出一股更洶涌的血泉,他轉身就扎入旁邊茂密的灌木叢,幾個起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按住!快按住傷口!”
“讓我看看!我是醫學院的!”
混亂中,幾個反應過來的男生女生嘶喊著撲了過來。
一個戴著眼鏡、臉色煞白但眼神鎮定的高年級女生猛地跪倒在和連溪身邊。
她雙手帶著專業的力量,死死壓在和連溪腰腹間那個不斷涌出暗紅血液的可怕創口上。
粘稠的液體瞬間染紅了她的雙手,還在源源不斷地從指縫間涌出,迅速洇透了和連溪深色的外套,在身下的落葉和泥土上暈開一大片深色痕跡。
你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指尖傳來他手掌冰冷滑膩的觸感――那是他自己的血。
你看著他腹部那個不斷滲出更多血液的傷口,看著他緊鎖的眉頭下那雙努力睜開、已經有些渙散的眼睛……
這一刻,你腦中所有的算計、所有關于“工具”和“價值”的評估,都像被颶風卷走的沙堡,轟然崩塌。
只剩下一個畫面在瘋狂地、反復地切割著你的神經――
少年緊皺的眉,蒼白的唇。
還有那不斷涌出的刺目的紅。
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
從頭到尾都被你利用著,像一個被蒙住眼睛、心甘情愿走向懸崖的傻瓜。
他那些可笑的理想,他那些灼熱的愛意,在你精心編織的網里,不過是隨時可以丟棄的餌料。
最后能為你擋刀,這大概就是他短暫人生里,能為你發揮的最大的作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