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騙人的下場是這樣（十）H（第3頁）

沉懷瑾。

他臉上帶著友善的笑容，目光溫和地落在你身上，似乎只是在接待一個普通的跑腿同學(xué)。

“同學(xué)，辛苦你了。”他的聲音清朗悅耳，邁著從容不迫的步子向你走來，極其自然地伸出手。

你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憑著本能，將那個沉甸甸的信封遞過去。

他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一分，優(yōu)雅地伸出手指，接過了信封。

冰涼的指尖在交接信封的瞬間，不經(jīng)意地掠過你的手背皮膚，那觸感帶來一陣寒意。

他拿著它，徑直走向那扇厚重的辦公室門。

你看見他伸出手，在門內(nèi)側(cè)的電子面板上輕巧地按了幾下。

面板幽藍的光芒一閃而逝，門鎖顯示屏上，一個紅色的鎖形標(biāo)記無聲地亮起。

沉懷瑾這才轉(zhuǎn)過身。

臉上那種溫潤如玉的假面，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毫無波瀾的平靜。

他慢悠悠地踱到那張寬大的真皮沙發(fā)前，姿態(tài)閑適地坐下，兩條包裹在筆挺西褲里的長腿隨意交迭。隨手將信封扔在面前的玻璃茶幾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打開看看吧。”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聲音平淡。

你艱難地俯下身，指尖冰冷僵硬，帶著細微顫抖，觸碰到那個牛皮紙信封粗糙的邊緣。

封口撕裂，里面的東西“嘩啦”一聲，傾瀉在冰冷光滑的玻璃茶幾上。

散落的照片，刺穿了你精心構(gòu)筑的所有偽裝與自欺欺人。

——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你戴著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鏡，縮在寬大的校服外套里，像一只努力把自己埋進沙礫的鴕鳥，低著頭，只露出一個蒼白瘦削的下巴。陽光落在課本上，卻照不進你低垂的陰影里。

——醫(yī)院走廊。你疲憊地靠在冰涼的墻壁上，眼眶通紅，手里緊緊捏著一張薄薄的繳費單。脆弱得像一張被揉皺又展開的紙，隨時會被風(fēng)吹散。

——黃昏。奧林匹斯莊園那輝煌得令人眩暈的金色大門下。你背著洗得發(fā)白的帆布書包，低著頭，匆匆走出。夕陽將你的影子拉得細長而單薄，顯得渺小又格格不入。

——走廊拐角。周斯凌面無表情地站在你面前，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你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捏著校服衣角。照片的角度仿佛捕捉到了某種隱秘的、無法言說的聯(lián)系。

——甚至……消防通道的縫隙里。你蜷縮在廢棄布景板的陰影中，側(cè)臉沾著灰色的塵埃，手里捏著那半塊干硬的面包，眼神空洞地望著遠處那片不屬于你的陽光與喧鬧。像一只躲在陰暗角落啃食殘渣的流浪貓。

每一張，都是你不愿示人、被小心翼翼埋藏起來的真實碎片。

“姐姐，”沉懷瑾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伸出手，端起茶幾上早已備好的骨瓷茶杯，姿態(tài)優(yōu)雅，杯沿輕觸嘴唇。

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你低垂的頭頂，語氣平靜，“你真是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喜啊。”

他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曾經(jīng)盛滿依賴的眼睛，此刻深不見底，像兩口幽深的古井，牢牢地鎖住你，不容你有絲毫逃避。

“原來，”他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里沒有絲毫暖意，“你跟我一樣，是個高中生。”他頓了頓，“卻總在我面前，端著一副成熟老師的架子，告訴我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他的聲音陡然下沉，“說我病了，說我不正常……其實，只是想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丟掉我這個麻煩的累贅，不是嗎？”

他的視線冰冷地掃過茶幾上那些你從左宅出來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左家那兩個……紈绔子弟，”他吐出這個詞，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他們對你很好？讓你覺得，他們比我更有價值？值得你背叛我，欺騙我？”

“姐姐，”他身體靠回沙發(fā)背，聲音恢復(fù)了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你怎么不說話？”

你在他面前的所有“楚老師”的權(quán)威，那個成熟穩(wěn)重、值得信賴的形象，在這一刻徹底崩塌，灰飛煙滅。

只剩下鋪天蓋地的羞愧，和無所遁形的恐慌。

“……對不起。”你的聲音干澀嘶啞，“我不是故意……想騙你……我只是……”那些在腦中構(gòu)想了無數(shù)遍的解釋，在眼前這些鐵證如山的照片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坍塌成一句破碎的低語，“……只是想賺錢……給家人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