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蒂斯開學典禮的禮堂,恢弘得令人目眩神迷。穹頂高遠,水晶吊燈的光芒冰冷璀璨,空氣里浮動著昂貴香水、嶄新制服布料的氣息。
權貴子弟們像是羽翼光鮮的鳥雀,低聲談笑,目光偶爾掃過他們這群特招生,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疏離。
和連溪站在特招生隊列里,校服簇新卻顯得格格不入,掌心因為緊張而微微汗濕。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洗得發白的帆布鞋尖,努力壓下心中翻涌的不安和局促。
“新生入學獎學金,,戳中了他們賴以生存的腐朽根基。
就在意識因為疼痛和缺氧而有些模糊時,器材室沉重的鐵門被“哐當”一聲推開。
刺目的光線涌了進來,勾勒出一個纖細卻挺拔的身影。
“住手。”
清冷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柄寒冰鑄就的利劍,瞬間劈開了室內的暴戾。
施暴的幾個權貴子弟動作一僵,愕然回頭。看清門口逆光站著的人影時,臉上的兇狠瞬間僵住,隨即被驚惶取代。
“陸……陸學姐?”
少女站在那里,純白的校服襯衫在逆光中仿佛暈開一層清冷的光暈。
她臉上慣常的溫柔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嚴肅。
那雙總是含笑的淺褐色眼眸,此刻如同結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施暴者的丑態和地上蜷縮的狼狽身影。
“圣安蒂斯的校規,禁止任何形式的暴力與霸凌。你們的行為,是在玷污這所學院的聲譽。”她的聲音平穩,“需要我通知紀律委員會,并聯系你們的家長嗎?”
那幾人臉色瞬間煞白,眼神躲閃,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在她冰冷的注視下,他們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剛才的囂張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灰溜溜地貼著墻邊,飛快地溜走了。
器材室內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靜和濃重的灰塵味。和連溪掙扎著想站起來,扯動了傷處,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一方素白的手帕,帶著那縷熟悉的清冷幽香,遞到了他沾滿灰塵和血污的面前。
“能站起來嗎?”她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溫和,像冰雪初融后的溪流。
和連溪怔怔地看著眼前這方手帕,又抬起眼,撞進她關切的眸子里。
那一刻,仿佛被厚重烏云遮蔽了許久的天空驟然裂開一道縫隙,清冽的月光傾瀉而下,將他灰暗狼狽的世界整個照亮。
心臟在劇烈疼痛的胸腔里,又一次瘋狂地跳動起來,比開學典禮那天更加洶涌,帶著一種近乎窒息的酸脹感。
他幾乎是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方手帕,仿佛接過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謝……謝謝學姐。”聲音嘶啞得厲害。
“不用謝。”她微微俯身,伸出手,“我送你去醫務室。”
去醫務室的林蔭路似乎格外漫長,又格外短暫。
晚風吹過,帶著涼意。
和連溪臉頰滾燙,手心全是汗,緊張得幾乎同手同腳。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沾滿灰塵的鞋尖,大腦一片空白,搜腸刮肚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剛才的暴力和疼痛仿佛都成了遙遠的背景。
“你發表在《學思》上的那篇文章,”少女的聲音輕輕響起,打破了沉默,“《論樺棱教育壁壘與階層流動》,我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