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說完這番話,田玨便走上前,將一個小瓶子放在桌上。
四皇子定定地看著,臉上浮現似哭似笑的表情。
“給自己一個體面,朕會遵守昨日的承諾,不會肆意株連大開殺戒。”
景帝最后看了一眼四皇子,隨即偏過頭,交魯便推著輪椅向外行去。
夜幕上星光燦爛,然而初秋的夜風已經有了幾分寒意。
景帝抬頭望天,當屋內傳來一聲哀嚎,沒過多久又響起身軀倒地的聲音,這位帝王冷硬的面龐上終于浮現一抹痛苦。
“走吧。”
景帝吐出兩個字,輪椅在大批精銳合扎武士的護衛下朝夜幕深處走去。
或許是因為深藏心底的沉痛,景帝忽然感覺到一陣頭暈,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故而他也沒有太過在意。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莫要怪朕。”
景帝心中默念,輕聲一嘆。
【其心可誅】
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這便是初秋時節的江南。
暑氣逐漸消弭,江北邊境安穩無憂,天下重歸安寧,富饒繁華的永嘉城洋溢著悠閑自在的氣氛。
就連一些太學里的讀書人都忍不住攜二三好友,出城賞秋吟詩作賦,好不瀟灑快活。
但是也有人繼續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時年二十二歲的姜晦便是典型之一。
安靜冷清的學舍內,衣著樸素的姜晦臨窗而坐,看著紙上那幾段話,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滿是贊嘆之意,而且因為太過投入,連一名同窗走到身旁他都沒有發現。
來人相貌英俊身姿筆挺,單從氣質上就能看出他家世不俗。
他叫錢讓,表字德高,乃鴻臚寺少卿錢遂之子,比姜晦還要年輕一歲。
在數百名上舍生之中,姜晦是為數不多的貧家子,但是他在同窗之中的名望很高,因為他天資聰穎才情出眾,且性情爽朗有豪俠之風,既不恃才傲物又不卑躬屈膝,連國子監祭酒裴方遠都對他頗為看重。
不過姜晦自有原則,即便他和絕大多數同窗都相處得不錯,真正算得上知交好友的不過人,錢讓便是其中之一。
錢讓見姜晦這般專注,索性在他對面坐下,微笑道:“少陽兄莫非尋見了一篇奇文?竟然看得如此入神。”
“德高怎么來了?今日休假,你不回家?”
姜晦放下那張紙,不急不緩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