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將今日陸宅外面發生的事情簡略復述一遍。
李端聽到那輛馬車在陸宅外苦等一日,大門始終緊閉的消息,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悠然道:“這個陸沉倒是沒有取錯名字,果真沉得住氣。朕記得你先前說過,他如今還是織經司的干辦?”
秦正答道:“是的,陛下。”
李端微笑道:“如此心性確實適合織經司,只可惜蕭望之肯定不會放人,在這件事上朕也幫不了你。”
“陛下厚愛,臣銘感五內。”秦正略過此節,又道:“臣已經將李云義的底細和籌算悉數告知陸沉,想來他能堅守住底線。只不過接下來肯定還會有事發生,那李云義歷來受左相的溺愛,性情極其囂張霸蠻,陸沉未必是他的對手,要不要臣出面處理這件事?”
李端沉吟片刻,搖頭道:“如果確有必要,朕自然可以直接召他們覲見,但是眼下還不急,朕想看看這些人究竟會做到什么程度。”
秦正登時了然,面前這位天子御宇十二載,看似一直在與下面的臣子虛與委蛇,其實他只是在暗中積蓄力量。
調邊軍武將入京不過是個由頭,天子真正想看的是滿朝公卿的心思。
“那個顧全武……”李端語調平緩,淡然道:“左相應該知道他是你們織經司的人,這次他攛掇李云義對付陸沉,左相不會視而不見,恐怕這位老相爺也是要在此處埋下一樁暗子。接下來你要及時切斷他和織經司的關系,免得貽害自身。”
“陛下圣明,臣知道該怎么做。”
秦正平靜而又從容地應下。
“至于陸沉,厲天潤和蕭望之對其頗為贊賞。朕相信這兩位大都督的眼光,能被他們同時看中的人當然不會輕易被一個紈绔子弟拿捏。”
李端稍稍停頓,緩緩道:“不過,這些年輕武將為國效命,萬萬不能寒了他們的心。你親自在旁邊看著,如果事有不諧便及時出手,不能讓他們在京城平白受了委屈。”
秦正拱手行禮道:“臣遵旨。”
【輕而易舉】
太陽照常升起。
晨曦灑遍人間,一輛外表看起來很普通的馬車緩緩行來,停在陸宅大門一側,墨兒還是像前兩天一般執著地敲響陸宅的大門。
昨天這間大門始終沒有任何動靜,雖然已經有不少人得到消息前來圍觀,里面的人卻仿佛壓根沒有感覺,任由外面沸反盈天。
墨兒這次也沒有心懷期望,然而還沒等她轉身走回馬車,便見大門忽地緩緩拉開。
她嬌俏的臉上登時浮現一抹驚喜,望著跨過門檻走出來的陳舒說道:“請問管家,陸公子同意了么?”
陳舒看了一眼不遠處那輛安靜等待的馬車,輕咳一聲道:“請轉告你家姑娘,對于她的來意和她背后大人物的想法,我家少爺心知肚明,但是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家姑娘及時抽身而出,莫要卷進這片漩渦之中,對她自己有百害而無一利。”
墨兒微微一怔,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將話挑明到這種程度。
她回過神來,連忙說道:“還請稍等。”
馬車之中,顧婉兒聽完墨兒急切的述說,不由自主地抬頭望過去,柔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阻隔。
她自嘲一笑,緩緩道:“轉告那位管家,就說小女子十分感謝陸公子的好意,只是很多時候身不由己,還請陸公子多加小心。”
墨兒便將這番話告訴陳舒,隨即望著再度緊緊閉上的大門,心中不由得泛起傷感的情緒。